鳳憶出了九霄殿,便被闌夕關進朝鳳殿。
她並非自討苦吃,而是得知闌夕暗中追殺妖族的消息,才跑回雲宮質問。
但闌夕的話徹底打碎她對兄長溫潤如玉的形象。
他說:“主神察覺到空青的動作,已經徹底毀掉了魂祭輪回陣。”
“妖族知道扶疏的真正死因,留不得。”
短短兩句話,掐滅她所有希冀的火光。
本就微弱的火苗,隨著闌夕話落,無力地飄搖兩下,以不可挽回的趨勢悄然熄滅。
希望破滅,她再也支撐不住疲累的身子,倒頭栽向冰涼的石麵。
闌夕身形一閃,穩穩接住她柔弱的身體,橫抱起來,掂了兩下,喃喃低語:“瘦了……”
隨後將她抱進朝鳳殿,再不許她踏出半步。
隻是,他萬萬想不到,醒來後的小鳳凰,居然瘋了,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給她取字梓,本意是願她永遠安樂長康。
怎料,他未曾相信的命運,竟在瘋子二字脫口而出時,一語成讖,叫鳳梓真的變成了瘋子。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
想保護的人,到頭來不是死就是瘋。
闌夕經此一事,性情更加孤僻冷漠。
雖還是那副悲天憫人的神容,卻始終抵不過日漸荒涼的心神。
朝鳳殿中,清醒時的鳳憶抱著扶疏一早留給她的話本子,仔細研讀。
書名怪異,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裡麵的文字,與扶疏本人的性格大相徑庭。
內容竟是以闌夕兒子為男主人公,離譜又詼諧,劇情曲折且狗血。
這時的她絕對想不到,後來這本書上的內容居然都在現實中發生了。
而淨水水底躺在棺材中剛剛蘇醒的扶疏也沒想到,那個瘋狂罵她傻子的天道,居然就是——
白準!
那個騷包紅衣天道使者!
狗屁的天道使者!
狗東西在渡忘川之前非得換上一身白,怕弄臟了禹又給他做的衣服!
但她絕對忘不了,在禹又房門口穿著紅衣的白準。
那時他作為仇澗還沒有恢複記憶,整日跟花孔雀一樣抖著毛吸引禹又的注意。
好家夥!什麼天道給了他神骨,讓他去改變遺蛇,那分明就是天道本人!
她就說,那神骨看著就不凡,又是發光又是感化的。
若不是天道本人,怎麼可能把神骨賜給一個特立獨行的天道使者!
回想白準在三生石中醒來的反應。
那滿臉的怔忪,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後的恍然大悟。
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又因知曉他與扶疏和空青結下的梁子,不敢告知。
又或許是一直逃避。
畢竟他做了那麼多年的失落之地的白準,放不下禹又,又難以割舍對朝顏和微生辭的友情。
故而先去渡忘川,說不定出來後,就能做好決定了。
身為覺醒記憶的天道,白準根本不用去渡那些輪回,若想回失落之地,隻是動動手指那麼簡單。
隻是,身份不同,經曆不同,天道的身份打破了他所有的認知,讓他寧願在忘川裡徘徊受苦,也不願去麵對世人。
朝顏從棺材裡坐起身,一眼就看到微生辭深情的眸光。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她的回歸,一直都是微生辭用自己的神魂將她一片片拾回來的。
根本沒有扶疏的籌謀。
算命的,是測算不到自己的未來的。
她隻能從身邊人的未來,抽絲剝繭出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