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時時刻刻想把自己肢解了的女子,殷汀表示,從前都消受不起,如今更是心塞梗窒。
殷汀喪眉耷眼的,歎氣:“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朝顏:“憨批一個啊憨批一個!”
殷汀:“……”
微生辭將腳下的真鵲嫆放出來,對朝顏道:“我可以把命簿改回來,不過,需要去冥界一趟。”
冥界之所以與外界不相通,必須依靠界門出入,自有其玄妙之處。
冥界以外陽氣過重,不利於命格置換。
很可能一著不慎,魂飛魄散。
朝顏聞言,看了眼鵲嫆,這個在妖界一直長在院中窗邊的榕樹,早已麵目全非,連自己的本體都被惡念剝奪。
卻拖著惡念不死的身軀趕過來阻止假鵲嫆。
“大人,”鵲嫆虔誠地跪趴在地,“傷了小主子,實非我所願,這惡念終究是滲入了神魂,加之小主子一心要我死,我便控製不住還了手。”
那小鮫人瘋了一樣,不要命地掐她脖子,本就勉強維持神智,這下被他掐得徹底失了神,便本能反擊。
實在是,再不出手,她一定會被小鮫人活生生撕成兩半。
朝顏不語,不論是什麼原因,她兒子確實受了傷,那副癲狂的樣子,不用猜便能知道他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自己兒子,她這個做娘的,自然是最心疼的。
說她偏心也好,不近人情也罷,她就是對鵲嫆有怒氣。
但她見鵲嫆以頭搶地,本就麵目全非的臉,更是沾了泥土,不由輕歎:“起來說話。”
終究是陪了自己十幾萬年的榕樹,依稀記得與鵲嫆談心的日子,靜謐安好。
“大人,鵲嫆自知罪孽深重,懇請大人賜死!”
朝顏神情一頓,下意識道:“不至於。”
吃掉的惡念還不回去,與鵲嫆這副惡念身軀融為一體。
長老分不清真假的包庇,導致假鵲嫆行事越發肆無忌憚,甚至當著花傘的麵,瞞天過海。
因是鵲嫆剔除惡念,其果也該由鵲嫆承擔,但鵲嫆負擔不起那麼多的生命,自知罪無可赦,便想讓朝顏當眾處死她。
屆時,饒是惡念再強大,再死不透,也會隨著她的死,而散去一些。
如此,便可告慰亡者在天之靈。
“我若出手,你連一丁點殘魂都留不下。”
淨化之力的特殊之處就在於此,沒有任何惡念能逃出淨化之氣的清洗。
鵲嫆頷首,字字泣血:“大人,鵲嫆等到您回歸,亦是死而無憾了,如今犯下這等大錯,理應以死謝罪!”
“大人!”她哽咽出聲,再次跪在朝顏腳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懇請賜死!”
“瘋女人!你這個賤人!你死就死了,憑什麼拉我陪葬!”
假鵲嫆剛將嘴裡堵著的糖葫蘆咽下去,皺著一張臉,顯得格外猙獰恐怖。
“你彆忘了,是你將我造出來的,你才是罪魁禍首!你造的孽,憑什麼我來擔!”
“到底是誰造的孽!”鵲嫆崩潰哭嚎,目眥欲裂,“是你,是你!全部都是你!”
“無欲無求才是最大的**,生而為妖,誰都有欲念,你偏要求無,欲念何其強烈,你不造孽誰造孽?”假鵲嫆恨聲咆哮。
這一句話就讓鵲嫆整個人如墜冰窟,再多的怨恨頃刻間消失。
她雙眼無神,倏爾仰頭望向朝顏,在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眸中,窺見沉重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