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青青還在挑選珠子與葫蘆,沈愈並沒有打擾她,而是開始打量起這個文玩攤子來。
攤子不大,不過兩米左右,在一塊黑木板上用粉筆寫了五個工整的楷體大字“三河劉葫蘆。”
沈愈看到這裡,才注意到攤子上的葫蘆其實是最多的,足有四五十個,手串與核桃數量不少,但麵積隻占了攤子很小的一部分。
攤主是個六十多歲的枯瘦老者,上身穿一件帶補丁的半截袖襯衫,褲子則是同樣打著補丁的深青色西褲,腳上的黑色皮涼鞋許是因為年數太久明顯有些褪色起皮。
老者給人的總體印象是生活有些拮據。
不過嘛,這老人看起來瘦弱,但精神很好,嘴裡哼著沈愈聽不懂的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等他唱累了,端起大號保溫杯喝水時這才發現沈愈在看自己,二人四目相接,沈愈頓時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並先開口問好“老先生您好啊。”
老者隻是稍稍點頭以示回應,然後又自顧自的哼起了小曲,明顯有些懶得搭理沈愈。
沈愈尷尬的聳了聳肩,也大致知道了對方的脾氣,估計是個脾氣擰巴的倔老頭。
隻是這位老人家敢掛“三河劉葫蘆”的招牌,著實是有些不簡單啊。
葫蘆器,又叫匏器。
匏器中的匏[pá]字是古代人對葫蘆的一個彆稱,匏最實用的地方就是從中間鋸成兩半做水瓢以及米瓢麵瓢。
匏器則可以理解成葫蘆的一種深加工,將雕刻藝術運用到葫蘆上讓它具有觀賞性與實用性,價值也大大增加。
葫蘆內養蟈蟈蛐蛐等鳴蟲,是從明代巢端明開始的。
這位老先生自幼飽讀詩書,曾於崇禎九年中舉。
明亡後,歸隱山林種葫蘆,然後在葫蘆小的時候用一些樣式精美的模具把葫蘆合在裡麵,等葫蘆長大了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形狀,就好似現在的四方形西瓜一般。
等在藤上摘下葫蘆再經過一係列的精心製作,於是就有了各種最原始的匏器,後人也尊稱巢端明為“匏尊”。
到了清代,鬥蛐蛐,鬥蟈蟈流行了起來,後來更是逐漸發展成一項不論貧富,不論年長年幼都喜歡的休閒娛樂的方式,葫蘆器也被歸於古玩雜項中去。
這裡有一個重點,就是養鳴蟲的葫蘆隻是葫蘆器的一種,並不是所有的葫蘆器都是養鳴蟲的。
隨著葫蘆器製作工藝的日漸精巧,到了康熙年間,匏器工藝發展到了高峰,不但有各種葫蘆,還有籠,罐,以及筆筒、花插、杯、碗等。
等到了清代鹹豐年間,靠近京城的三河出現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這位叫做劉顯庭。
他種出來的葫蘆與彆人的不一樣,葫蘆本身較鬆,但是表皮異常的結實,用行話說就是糠胎,瓷皮,可說是製作葫蘆器的天生好材料。
三河劉的葫蘆除了外表好看外,在處理內瓤上更是有令人驚歎的技藝,蟈蟈進了三河劉製作的葫蘆後,就好似住進大彆墅一般,叫的是異常的歡快敞亮,比鬥時的戰鬥力更是驚人,往往會成為最後的勝者。
蟈蟈,蛐蛐這些鳴蟲的壽命極短,短則三五月,多則七八月就會自然死亡,有傳說三河劉的葫蘆可以讓這些鳴蟲在裡麵安穩過冬而戰鬥力不減。
當然這是真是假沈愈也無從得知,因為三河劉的老葫蘆在市麵上已經很難見到了。
可以這麼說,三河劉的蟈蟈葫蘆在喜歡鬥蟈蟈的人眼中就是奇珍異寶般的存在。
隻是受製於品種與種植技術的原因,三河劉種的葫蘆產量很低,每年的成品葫蘆多了不過數百個,少了僅僅有兩三百個。
而製作葫蘆器並不是說做一個就成一個,還有因為各種原因造成的損耗,據說三河劉的成品蟈蟈葫蘆每年也不過數十個。
一年上百個就算多的。
這樣一來,三河劉的葫蘆根本不夠那些買家的需求,所以在清代時三河劉的葫蘆就貴的出奇,往往要數百兩銀子一個。
而現在老人這攤子掛出了三河劉的招牌,沈愈著實有些驚訝,要真是三河劉葫蘆,早該被搶購一空才是啊?
這時,顧青青已經把手串的錢算完了,因為價格還算合適,沈愈也沒有還價,這大熱天的老人做生意也不容易,為了幾十塊錢還價沒什麼必要。
“老伯,您這葫蘆多少錢一個啊?”
顧青青指著手中包漿醇厚,色澤亮麗的一個葫蘆器對老人問道。
看她愛不釋手的模樣,是從內心裡喜歡手裡的這個葫蘆。
老頭伸出一個巴掌然後又翻轉了兩下“咱這葫蘆不貴,一千五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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