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剛才睡覺的簡易房屋不同,前麵隔著很遠一段距離的地方,有一排規整的瓦泥房,房門漆成了鋥亮的磚紅色,看起來頗有幾分氣派。
我隱約聽到裡麵有人說話。
直覺告訴我,我應該輕一點,不要被人發現。
於是,我貓著身體,借著越來越暗的天色,悄悄地朝那排房屋靠近。
聲音是從最裡麵的那間屋子裡傳出來的。
我一步步走過去,把耳朵,貼在門上。
屋內,一個熟悉的、帶著市井流氓調調的男聲響起:“你小子骨頭還挺硬啊!給我繼續打!”
“砰”的一聲,像是棍棒揮在人骨骼上發出的悶響。
瞬間,一股戰栗自我腳底,流竄在身體裡的每處神經。
我認出這個聲音了,這是我那天,在西街碰到的“金項鏈”。
我大概能猜出他是誰,他應該就是陸豪。
棍棒聲揮打得更加猛烈,我隻能聽到打人之人深重的喘息,卻聽不到被打的那個,有絲毫動靜。
“豪哥豪哥!手下留情啊!”是劉景的聲音,“他還小,不懂事,你要把他打壞了,局子那邊,也不好交代啊!”
“威脅我?”陸豪冷笑,“不就一沒人要的野孩子嗎?家裡有個奶奶,有個姑姑,這麼小就出來混社會,死了也沒人管!”
“不是的不是的豪哥!”劉景點頭哈腰,“他在七高,可是尖子生呢!他們學校,都指望著他考個名牌大學,為校爭光呢!老師們可寶貝他了!真的真的,你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七高校長,怎麼說,也是個小領導……對吧……嗬嗬……嗬嗬嗬……”
劉景聲音都在抖。
緊接著,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東西掉落“劈裡啪啦”的聲響。
“劉景!彆以為你有你爸撐腰,我就不敢打你!跟這種雜種混一起?不嫌丟份兒嗎?”
“是……是是……”劉景聲音都快哭了,“豪哥,你就饒了我們吧,謝維真知道錯了,是吧謝維,快跟豪哥道歉啊!”
我心都跟著揪起來了,整個人痛到麻木。
我知道我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可我的腳根本不聽使喚。
我聽不到謝維的任何聲音,我好害怕,怕到眼前視線都模糊了。
世界陷入黑暗,窒息,絕望,冰冷。
“要不是我在局子裡有人,我都不知道,我在山上的窯廠,是這小子偷偷摸摸搗的鬼!”又是一陣揮打,陸豪似乎還不解氣,“你他媽的!壞我生意!還打我手下的人?我讓你囂張!讓你嘚瑟!”
棍棒揮動,夾雜著呼呼風響。
劉景哭著求饒:“豪哥!手下留情啊!你再打下去,他可是會死的!”
“打死活該!”陸豪怒罵,“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很能打嗎?怎麼這會兒慫了?站起來打我啊!來啊!來啊!”
我終於聽到謝維的聲音了。
他在劇烈地咳嗽,仿佛連肺裡的血都要咳出來。
我不敢想象,他還那麼小,怎麼能遭這麼大罪。
我捂住口鼻,狠掐自己的下唇。
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要是發現了你,你隻會給謝維添麻煩……
“豪哥。”這會兒,應該是陸豪身邊的人說話了,“我看打得差不多了,這小子在陳江那裡也是掛了號的,打太狠了不好收場。”
陸豪“呸”了一聲:“陳江那雜碎!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他!”
“局子那邊也交代了,讓你不要鬨太大。”那人又勸,“我也覺得咱們最近有點過,的收斂些了。”
陸豪冷哼一聲:“就你膽兒小,怕這怕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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