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要把錢全換成一塊的硬幣砸死你,不,還是換成五毛的吧,不不,我想想啊,還是換成一毛的吧,砸死你!”
我幽幽的開口,“我丫出兩塊錢買個板磚就能拍死你!”
“……”
“怎麼樣?”
“算你狠!”
琴子的歸來還是稍微安撫了我一些,每天上班的時候偶爾看到她,心裡還是很安慰的。
我覺得琴子身上有些東西還是很值得我學習的,比如說,每次看到她,她都會滿臉笑容的衝我笑,如果客人在旁邊她會很調皮的衝我眨眼睛。比如說,儘管她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她依然會努力讓自己笑得很開心。
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裡就暖暖的。
我記得認識琴子的時候是我剛來這裡沒多久,那個時候她的酒量還沒現在這麼好。有一次她做台我服務的時候,又被灌多了,結束的時候她就趴下了。
我叫了她幾聲,她沒反應。
我想著等我換了衣服再招呼她,等我回來正巧飛燕來接我下班,我們就一起去包廂,準備送琴子回家。
結果,包廂裡已經沒人了,我和飛燕到處去找。後來在後門看到琴子坐在後門的一個角落裡,抱著一隻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小獅子狗一個勁兒的問“你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叫什麼名字啊……”
那隻小狗用一種很不耐煩的眼神看著她。
我和飛燕在風中淩亂。
我記得,當時飛燕跟我說,“這姑娘挺有意思的啊。”
從那之後,我們就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戰友情誼。
她出台我服務的時候,我就趁人不注意往她的杯子裡摻假,她就哄著客人多給我小費。
現在她的酒量已經不可同當日而語了,而我的小費卻還是那個水平。
那天,我正走在走廊上,突然看到她從包廂裡衝出來去了洗手間,在裡麵大吐特吐。
我進去看看她,以為是喝多了。然而她吐完之後直直的看著我說了一句話,“落落,完了,我中招了。”
我當時還不明白,“什麼意思?”
“這次出去,有一天晚上那個男的,沒……沒……”
“沒穿雨衣?”
她點了點頭,我卻想把她的腦袋擰下來。
“你第一天出來啊!就算不怕中招,你不怕得病啊!”
她不說話。
“那你怎麼不吃藥!”
她還是不說話。
我最怕不說話的人了。我也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
不過,說歸說,第二天我還是陪著她去了醫院。
這是我第一次陪人來做人流。
我陪著她在手術室外等著,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現在滿大街都是無痛人流的廣告,這在人們眼中就像是拔牙一樣簡單容易,我也不知道琴子心裡是怎麼想的。
聽到叫她的名字,我忽然有些緊張,握緊她的手,她好像沒什麼異樣,對著我笑了笑然後就進去了。
我自己等在手術室外。
我看著她一步步走進手術室,心裡很不是滋味。
手術室的門打開,琴子走了進去,從裡麵出來的那個人竟然是雪兒。
真td巧!
我一直以為她會過得很好,金絲雀一樣的生活,錦衣玉食,光鮮亮麗,但是我沒想到,尹嘉煦已經把她毀了。
我一直以為,我再也不會再管她的事了,可是,我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很難過,很心酸。
她就像變了一個人,我幾乎認不出她了,臉色蒼白,很憔悴很疲憊很暗淡,就像是深秋的樹,了無生氣。
這才幾個月的時間,那個男人怎麼就把她折磨成這樣了?
我不知道她怎麼也……,尹嘉煦那個畜生不知道采取安全措施嗎?
我上去扶住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默默地看著她。
我突然想起那位爺跟我說過的話,“雪兒,我聽人說,尹嘉煦這個人挺陰的,你自己小心點,多留個心眼,總之……”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畢竟這些事都不是我可以控製的,“你自己保重,有急事就給我打電話。”
過了很久,她才開口,聲音嘶啞,“落落姐,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彆再管我了,我也不抱什麼希望了,這輩子就這樣吧,活到哪算哪吧。”
“雪兒,你彆胡思亂想,你要好好的。”
她看著我,眼神空洞,“落落姐,你知道嗎?我想要這個孩子,無論他是誰的孩子,他都是我的孩子,我會好好疼他,把他養大,我會是個好母親,可是……”
我忽然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無論他是誰的孩子?孩子不是尹嘉煦的?!那是誰的!
我知道很多二奶都會在背地裡養個小白臉,但是雪兒不是這種人啊,她怎麼會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呢?
“雪兒,我不太明白,什麼意思啊?”
她好像沒聽到我的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繼續說著,“落落姐,我現在知道我錯了,我當初應該聽你的話,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握著她的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傻丫頭,你胡說什麼呢,你還這麼年輕,不著急要孩子的。你以後遲早要離開他的,到時候你嫁了人再生孩子,你一定會是個好母親的,你會幸福的。”
我不知道我實在安慰她,還是安慰我自己,我隻知道我真的是心疼她。
她搖了搖頭,淡漠的看著前方,“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以為他是真的對我好,我以為他是王子,我是他的灰姑娘,如果他能幫我,就算是情婦我也認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落落姐,你是對的,可惜我現在才明白,卻什麼都晚了。”
我一直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說太晚了,到底是哪裡晚了?這裡麵有沒有包括方旭?
我想再問清楚,可是一個穿黑色西裝滿臉橫肉的男人走過來,“小姐,該回去了。”
雪兒聽話的站起來,“落落姐,我走了。”
她抱了我一會兒便離開了。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軟禁?尹嘉煦太過分了!
我想攔著他們,但是這無異於螳臂當車。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雪兒,最後一次。
我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她的心已經死了,哀莫大於心死。
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堅強的女孩,我以為她隻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無所事事才會產生這種絕望,絕望過後她還是會把日子好好的過下去,我以為她不至於非得一條道走到黑,不至於非得走那一步。
可是後來的事情證明,我當時的想法是多麼傻,多麼二,我們都是一群傻子。
如果,那天,我能預知到後來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就這麼讓她離開。
而且,她最後一個願望,我也沒能幫她實現。
剛才,她抱我的時候趴在我的耳邊輕聲說,“我想見方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