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賓說是和傳藝合作,等他傳藝和校方的人安排時間,見了麵後確定好時間,就開始各項籌備工作了。
顧迎清一一記下,說“我也很久沒來學校了,老師你還有課嗎?能不能一起逛逛?”
“我沒課了,你想逛那我帶你逛逛。”
曹賓說,“去美術館吧,我記得有個十九世紀廣澳地區圖像展就剩最後幾天了,看看去?”
顧迎清欣然應道“好啊。”
兩人並行去美術館。
校園始終是個象牙塔的地方,連陽光穿過青樹嫩芽的景象看著都更舒心,連往來的學子臉上都是一派單純的模樣。
曾經的顧迎清也是這樣。
大學時光是她父母去世後,慢慢自愈、尋回平靜的過程。
但奇怪的是,從現在回望,她並不是很懷念那段日子了。
既沒有父母,也沒有愛人,甚至沒有痛苦。
路上,曹賓說“雖說是在學校裡,但私下裡你還是叫我叔叔吧,我跟你爸爸情同兄弟,老師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算你半個親叔叔吧?”
“好。”
顧迎清勾唇應道,眼裡沒有一點笑意,某一瞬間,連嘴角的弧度都有種無法維持的僵硬。
曹賓和顧迎清一邊逛展,一邊聊起以前的事情,說老師和師母如何照顧他,他又和顧迎清的父親如何親近得像兄弟。
從顧迎清有印象起,她爺爺和爸爸跟曹賓的關係,的確如曹賓口中所說那樣。
如果不是那些擺到她眼前的蛛絲馬跡,她根本不可能將他父母的遭遇跟曹賓頭聯係到一起。
從前見了曹賓,因為有父親和爺爺那層關係在,隻覺得他麵目和藹,作品之間更是功力深厚,技巧渾然天成。
現如今見著此人,驚覺他竟隻是個麵目虛偽的中年人而已,後腦勺的稀疏毛發掩蓋著斑禿讓他看起來油膩,凸如核桃的眼袋使他目光渾濁;再觀他畫中的每一筆,都因用力過猛而顯得庸俗。
此時他對著那些藝術照片大肆發表見解,言語之中的自大與故作深沉,也讓人實難忍受,甚至讓她無心觀展。
顧迎清第一次精準地感覺到,對一個人及其衍生事物的喜惡,竟都是如此隨著主觀的變化而變化。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顧迎清和曹賓一起去了食堂吃飯。
最近的食堂是大學裡最大的食堂,二樓便是教職工餐廳,價格對比學生餐廳價格稍貴,也有不少生活費充裕的學生上來開小灶。
曹賓提到學校最近在舉行學者論壇,下午一點半有個建築係的講座,邀請了幾位中外知名建築師參與,其中也有宋就文。
曹賓問顧迎清要不要也一起去聽聽。
顧迎清依舊欣然前往。
講座開始後,宋就文登台,看到坐在第一排邊緣的顧迎清時,臉上閃過一瞬的不自在。
禮堂內座無虛席,甚至兩側過道都擠滿了人。
除了那位當前世界最著名的女建築家,也有很多人是衝著宋就文來的。
年輕,英俊,少年成名,才華橫溢,隨機挑兩個頭銜組合,都足夠吸引人眼球。
講座結束後,嘉賓離席,觀眾也在散場。
幾處出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顧迎清和曹賓準備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再離開。
正在這時,宋就文給她打來一個電話。
顧迎清接起來沒做聲。
“你來乾什麼?”
“我來找曹叔叔啊。”
顧迎清看了眼身旁的曹賓,“你不來打聲招呼嗎?”
顧迎清直接把手機遞給曹賓。
曹賓接過,問他“你小子,不見一麵就要走了嗎?”
宋就文說“曹叔不好意思,禮堂裡人太多了,我晚點還要跟甲方開會,怕繼續逗留,學生們湧上來問這個問那個遲遲散不了場。”
“行,你走吧,反正我跟你什麼時候都能見。”
顧迎清插話道“誒,曹叔叔,你讓師兄等等我,能不能捎我一程?我沒開車,這兒又離校門口有點遠。”
曹賓將她的話轉述,確切地說是命令,像以前一樣,讓宋就文送顧迎清回家。
宋就文沒法推脫。
他報了位置,說他的車就停在附近教學樓前的停車場。
顧迎清跟曹賓道彆後往停車場過去,宋就文已經將車啟動,坐在裡麵等她。
宋就文在抽煙,駕駛室那邊的車窗降下來了一點,好讓煙味散出去。
他注視著後視鏡和內視鏡,看見顧迎清走近,那一身紫色極其襯她氣質。
明亮的色彩與女性化的成熟剪裁,置於那些尚還青蔥穿著簡單的大學生中,像是一片待開的花骨朵中唯一綻放的花,吸引彆人的目光也是情理之中。
宋就文察覺那些關注的目光,暗罵了一聲。
顧迎清走到車旁,他不情不願地解鎖了車門。
顧迎清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還沒有係好安全帶,宋就文便鬆開油門,方向盤一搓,動作行雲流水,車子絲滑地退出停車位往校外開去。
顧迎清說了聲“謝謝你啊宋師兄,你晚上真的有事嗎?沒事的話送我回下家吧。”
宋就文說“你是故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