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
就算有皇帝的吩咐，鄭左丞的回答也推三阻四，極其不爽快。“如果是凶靈，那可就太危險了。皇城之中不可有凶煞之氣呀。此事從長計議如何？務必要尋找一個穩妥的做法。或許我們需要將計劃向上呈報，由朝堂推薦一些有識之士，大家仔細地探討一番……”
他說了那麼多，意思就是不行。
裴寂不為所動“這事現在由我負責。鄭左丞，陛下希望你儘力配合我的行動，對不對？現在、我正好需要你的配合。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在京城拖延太久吧？”
被皇帝這頂大帽子壓下來，鄭左丞頓時吃不消。不得已，他隻能點頭。“這……裴先生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儀式？需要準備什麼法器和消耗之物嗎？”問這話的時候，鄭多義的嘴咧得跟吃了八個苦瓜似的。
“一個夠空曠的房間就可以，隻需要稍微布置。至於法器和耗材，我都有。”
“那麼，好吧——”
“等等！”欒華突然打斷，“喚靈儀式通常都很危險，不能這麼草率。穩妥起見，裴先生，”她鄭重地對裴寂說，“請你將儀式的每一步都寫下來，讓我先呈給掌教看過，再作定奪如何？而且上清宮有專用的喚靈密室，被一代代掌教的符籙保護。在那裡舉行儀式，會更安全。”
鄭左丞立刻附和欒華的意見。“沒錯沒錯！要不就按欒女史所說，過幾日在上清宮的喚靈密室舉行儀式。對對對，這樣最穩妥！”
兩人都持反對意見，但裴寂堅持自己的看法。“沒有必要，”他自信地說，“隻要做好防護，這種喚靈儀式並不可怕。這方麵我有豐富的經驗。”
“哼！”欒華很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皇帝已有指示裴寂的行動，她和鄭多義務必配合。現在就是裴寂的一言堂。即便她代表著總管天下道門的上清宮，照樣沒有決策權。
裴先生，我得好好盯著你，不讓你亂來。欒華暗想以上清宮執劍真人的尊嚴起誓，如果你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我一定會阻止你。
裴寂腰後的小皮包就像是個無底洞。舉行儀式之前，欒華發現他不知何時摸出了一本又大又厚的古書。那漆黑的封麵硬邦邦的，竟然是一塊金屬。封麵正中鑲嵌著一顆紫色菱形寶石，就像某個妖物的眼睛。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當你注視那封麵，會有一種錯覺，似乎它也在深邃地盯著你。
“這是什麼？”
“喚靈之書，唔，雖然是泰諾西術士製造的靈媒儀式物，但我想對東方的靈體大約也有用。”
“大約？”
“這個，在沒有實際使用之前，當然隻能猜測。”
“所以你實際上根本就沒用過，根本不知道這破書到底會造成什麼後果？”欒華真的忍無可忍了，大發脾氣，“喚靈儀式上，如果不能拘住狂暴的怨靈，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裴寂豎起一隻手，示意欒華不要那麼衝動。“冷靜，冷靜，”他說，“喚靈之書我在泰諾西用過很多次，基本上，各種意外情況都見到過。東方的怨靈我也退治過一些，並不比泰諾西怨靈更難對付。我並非毫無把握，請你相信這一點。”
欒華瞪大眼晴，怒視裴寂，而裴寂坦然地迎接她的目光。兩人僵持了一段時間，最後欒華終於讓步。她垂下視線，很不情願地說“希望你有把握。”
“放心，咒劍士從來不做毫無把握的事。”
天色漸晚，鄭左丞找了一個空曠又偏僻的小院，請裴寂施法。這裡遠離宮殿建築群，就算怨靈暴走，急切間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按照裴寂的吩咐，他在院外備好了滅火用的土砂，又將裴寂交給他的幾塊青色石頭磨碎，裝了拳頭大的整整一碗。
欒華好奇“這東西有什麼用？”
“這是月石，用它磨成的粉對妖靈有很強的克製作用。至少在月塵籠罩的地方，它們就沒辦法隱藏形體了。”
裴寂一邊解釋，一邊小心地把青色石粉倒進幾個金屬疙瘩裡，然後裝上精巧的機關。
欒華又發現了新東西。“這就是你用來對付那些烏裡溫武士的火彈嗎？”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什麼都想知道。
“這叫炸彈。裡麵有火藥和火石。你知道的，火石能點燃火藥。如果火藥壓得很緊，就會發生爆炸。不過想要用好可不容易。你得大量練習，才能精確控製它在最好的時機炸開。此外，就像你看到的，這裡邊能填充各種有用的東西，用來有針對性地對付各種妖物。當然，有時候也能對付人。”
準備好炸彈，裴寂開始在室內布置法陣。這次欒華看得很清楚，遠比上次在荒林裡對付蠻族武士要清楚得多。和上清宮道士不一樣，他布置法陣並不需要耗費材料。僅僅是簡單的幾個手勢，一段極其簡潔的咒文，法陣就大功告成。
這幾乎顛覆了欒華一直以來的認知。在她印象中，布置法陣非常艱難。上清宮的典籍裡提到過，建造一個完美的法陣需要時間、人力和充裕的錢。一個經驗豐富的人做計劃、三個人監督計劃，九個人負責實行、耗費至少600兩紋銀、8000斤各種材料，總之需要一個傳承悠久的大教派才能完成它。然而裴寂就像擺家家酒一樣，在屋裡隨意走兩步，嘴裡嘰裡咕嚕一番，然後就成了！
居然還能這樣？她感覺自己在上清宮多年的苦學就像一場夢幻泡影。
裴寂敏銳地察覺了她的驚訝和沮喪。“其實是這樣，咒劍士所用的都是削弱版法術，效果沒那麼好。在緊張的戰鬥中，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讓你慢慢準備，更不用說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材料了。所以，寧可犧牲一點效果，也必須讓布置法陣變得更簡單、更快、而且不需要耗材。”
原來是削弱之後的山寨版。這麼一解釋，欒華心裡多少平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