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考古?欒華真的很生氣。“裴先生,過來說句話吧!”她衝裴寂大喊,“這邊要打起來啦!你也不管?”
“還是你們上來吧,”裴寂衝橋頭三人招手,“來,到我這裡來。曹教頭,尤先生,你們不要打了,都是誤會,過來我給你們解釋。”
看他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曹啟宗和尤二都迷惑了。莫非真有什麼誤會?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下匕首和劍。“上去看看就上去看看,”尤二說,“俺隻服裴先生,卻不是怕了你。”
曹啟宗用鼻子回答“哼!”
“過來,都過來,”裴寂招手示意,又問曹啟宗,“曹教頭,你的地圖不見了,對吧?”
“是。剛才我一翻口袋,彆的東西都在,唯獨一路繪製的地圖不見了。”
“你看是那個嗎?”裴寂一指亂石叢的某個角落。
“什麼?”曹啟宗大吃一驚,順著裴寂所指的方向看去。眾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到那一點,連茱苓都很有興趣地飛到那裡轉悠。“哎呀,真的有一卷東西呢,”她高興地說,“看,差點就被沙土給埋了。”
這話其實略微誇張。那卷帛書起碼有一半還在外麵,而且很新,和遺跡裡的古物看起來截然不同。曹啟宗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走過去撿起來,看了又看。
“如何,是曹教頭失落的地圖嗎?”
曹啟宗點點頭“這的確是我的地圖……怎麼會掉在這裡?”
眼看事情水落石出,尤二更加憤怒。“哼!所以說我根本就沒拿過你的東西!”他指著曹啟宗的鼻子大罵,“你這斷頭的軍漢,自己掉了東西,卻非要汙蔑老爺。如何?如何?是你爺爺偷的嗎?”
有理才能聲高,曹啟宗意識到自己理虧,不敢還口,默默地一抱拳,對尤二躬身低頭。欒華趁機勸解“尤先生,這不過一場誤會。曹教頭也向你賠禮了。咱們以和為貴,這就揭過了吧?”
“哼!”
尤二臉上又冷又硬,也不說原諒不原諒,總之不再糾纏曹啟宗了。
信任一旦有了裂痕,愈合十分困難。一路上,尤二與曹啟宗互相之間的敵視簡直露骨。兩人絕不走在一起,絕不說話,甚至不從一個鍋裡舀湯喝。煮湯的事最後落到欒華頭上,不然總有一個人隻能啃乾麵餅子。
漫長的冒險讓每個人都疲憊不堪。如果沒有信任,很難走得長遠。裴寂明白這道理,卻沒什麼辦法。
欒華也看出苗頭了,悄悄來找裴寂。“曹教頭和尤二大叔兩人不對付啊,”她憂心忡忡地說,“你就不能想個辦法?這麼走下去,遲早下次曹教頭掉了什麼,倆人又得打起來。你不可能每次都替老曹把東西找到吧?”
裴寂神秘地示意欒華湊近些。此時曹啟宗在放哨,尤二一個人溜出去摸金了,茱苓百無聊賴地飄在上空,都離得很遠。他壓低聲音,悄悄說“曹啟宗的地圖是他自己丟在亂石堆裡的,我親眼看見。”
“什麼?”欒華幾乎以為自己中了幻術,“你說曹教頭故意陷害尤二?這怎麼可能?那麼誠實忠勇的一個人……”
“對皇帝誠實忠勇,對彆人可不一定。”眼看曹啟宗轉悠回來了,裴寂匆匆結束談話。“總之,自己小心些。”他信任的眼神讓人感覺溫暖,但話尾的收音卻低沉得陰鬱。欒華聽得心頭一縮,正想再問,他卻已走開。
在茱苓帶領下,一行人繼續前進。
一段時間之後,另外一些人緊隨他們的步伐,也來到了這石橋。
坍塌的洞壁被推開,碎石滾落,在洞窟中激起響亮的回聲。但火魔已死,化為橋頭一尊痛苦的雕像。就算弄出來的動靜再怎麼大,也沒有什麼危險。
秦鵬四處搜索隱秘暗記,終於在橋頭附近找到。這次寫了不少,解讀起來頗費時間。“他們已經離開了一天多,”他抬頭看看旁邊痛苦的灰白塑像,“殺死了一個大妖怪,然後進入第七層。”
“這才第七層?”林寶不滿地說,“第十三層什麼時候才到?我的寶劍已經等不及要痛飲裴寂的頸血了!”
一路上你基本就沒出過力。要不是裴寂他們把路上的妖物都清了,帶著你這累贅真不知道要走多慢。秦鵬忍不住心頭抱怨,但他不敢說。兩個道士一路拿他當苦力使喚,自從做上禁軍指揮使,何曾受過這樣的氣?等著吧,他心頭暗想,總有要你兩個好看的時候。
進入鎮魔塔已經好幾天,直到第七層,周圍終於有了一點點“塔”的模樣。
從石橋過去是一座廢棄已久的圓形殿堂。無數的雕花拱券點綴著,但大多數都已破敗。他們在瓦礫中跋涉,提防著黑霧中可能湧出的妖物,曆經幾場惡戰,終於抵達殿堂的另一麵。一個獰惡的獸頭孤零零地從牆上探出,恍惚看去,仿佛這惡獸的身軀被封在牆裡。
“又是緩降機關?”裴寂一眼認出來,“上古昆侖王朝為什麼要設計這樣的機關呢?走樓梯比跳下去更費事?”他饒有興趣地問茱苓。
“在昆侖時代,這裡是個……嗯,用作研究的地方。這裡的人都不拘小節,為了更快地到達下一層,什麼辦法都想得出來。樓梯當然也是有的,不過那邊妖物太多,路也不是很好走。這條路是最近的,跳下去吧。”
入塔這麼久,要說誰更可靠,欒華覺得除了裴寂就是茱苓。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尤二,原本對曹啟宗印象還好,自從得知他故意丟地圖想陰陷尤二,難免對此人也多了一層戒心。唯獨茱苓看著就乖巧可愛,一路做向導儘心儘力,甚至還施放滅魔箭救了裴寂一條命。真是個好孩子,她對茱苓的戒心漸漸淡去。
老規矩,裴寂第一個帶著繩子跳下。這次比四象武士那裡更容易。中間頗有些斷裂的樓層,隻要踩著那些破碎的窗台邊緣,就可以一段段地輕鬆跳下。途中少有妖物,身旁全是倒塌的牆壁。他隻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睛,在牆壁之後的黑暗中一閃而過。
然後繩子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