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
豎瞳消隱，化為長菱形朱紅色印記之後，茱苓又變回了之前那個弱氣蘿莉。
篝火前，裴寂和欒華喝著酒，探討著關於複活的感受。這方麵裴寂能談的其實很貧乏。“沒有什麼魂歸地獄之類的事情，也不存在什麼靈魂出竅半空漂浮的神話，”他回憶道，“隻是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慢慢重新有了知覺以後，睜開眼就看到你。”
這真是很不浪漫的敘述，太樸素，在釣起妹子的好奇心方麵堪稱失敗。欒華旁敲側擊，套來套去也隻套到這幾句話，不覺大失所望。她一臉小氣憤的樣子十分可喜，裴寂暗暗想笑，忍不住多聊幾句。
“我覺得力量比原來更大了。”他繃緊手臂肌肉，其實塊頭並沒有更大，但是那種緊繃的炸裂感十分清晰。力量從小臂貫串雙手，直達指尖。如此流暢的感覺，讓他握劍的時候特彆自信。力氣再大，如果不能整合起來一口氣爆發，肌肉就練死了。必須擰成一股繩，關鍵時刻才能爆發出遠超常人的恐怖力量。
“力量更大？怎麼個更大法？”欒華刨根問底。
“就是——”
“你身體的變化，不要透露給任何人……”
心頭突兀地冒出了一個聲音，非常熟悉，不用想也知道是茱苓。“為什麼？”裴寂本能地反問。
“一萬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得到不老不死之軀的人。如果消息傳開的話，一定有很多妖怪都想抓到你。或者吃掉，或者剖開來研究不老不死的奧秘。相信我，在你沒有強大到足以無視任何威脅之前，暴露身份隻會給我們帶來危險。”
“我們？這事也會牽連到你？”
“如果我死了，你也會死的。這就是不老不死之軀唯一的弱點。”
嚇！居然遇到了這種事？和一個銀發小蘿莉綁在一起了？“這是怎麼回事？”裴寂覺得腦袋裡一團漿糊。
“之前和那個老道士戰鬥的時候，你一定很憤怒吧？你的憤怒引起狂王臂甲的共鳴，得到了它的承認。它給了你強大的力量，同時也將黑暗腐蝕之血融入你全身。來自狂王的黑暗腐蝕之血……那個域外天魔太強大了，就算魂和身體被消滅，留下的鎧甲也帶著強烈的詛咒。唯一能救活你的辦法，就是分擔這詛咒。將你靈魂中“命”的部分抽出來，納入我的靈魂裡。隻要我不死，狂王的詛咒就永遠不會爆發。”
“分擔詛咒？你能扛得住嗎？”
“不必擔心。這是昆侖代代流傳的法術，非常穩定。每個大咒術師一生中都會找到一個強大的域外天魔，以此和它締結契約。一代又一代，所有人都是這麼過來的。一生隻有一次的機會啊。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封印了，還來不及挑選自己的使魔，所以……”
裴寂額角冒出一滴汗這麼說自己頂替了一個域外天魔的角色？
“以一個域外天魔的標準來看，你太弱了。”茱苓立刻說。
呃、這麼說倒也確實沒錯，但是也不需要這麼直白吧。
“所以儘快變得強大起來吧。和我締結契約不是什麼好事。記得看守者廉薑臨死前說過的話嗎？黑暗正在蘇醒，一萬年前發生過的事或許又會再來一次。這次更徹底，是完完全全的毀滅。其實我不想把你也卷進來的。欒華堅持要我救你，而我隻知道這個辦法。對不起，讓你陪我走到世界最黑暗的儘頭，或許比死在這鎮魔塔裡更殘酷也說不一定。”
茱苓的情緒很低落，裴寂心想這可不行，得想辦法安慰安慰她。正琢磨著，忽然肩膀被搖了兩下。“嗯？你為什麼拿著酒壺發愣？”耳畔傳來欒華的聲音。
“什麼？啊，我剛才在、這個……”裴寂瞧著篝火對麵的茱苓，“她——”
“剛才你們兩個都不說話，瞧著火堆發愣，到底出什麼事了？”
兩個都不說話？裴寂忽然意識到，自己獲得了與茱苓直接溝通的能力。他嘗試著同樣與欒華溝通，然而不行。欒華莫名其妙地瞧過來，還張開五指在他麵前晃了幾下“你在想什麼？樣子很奇怪哦。”
“沒什麼，”裴寂決定岔開話題，“我在想怎麼安置茱苓。這次可是死了不少人。龍虎山的道士、禁軍教頭、靈寶派道士……我們殺了他們，挫敗了鄆王的打算。想也知道，他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畢竟一旦決定爭奪皇位，就再也不允許後退。要麼登上那個位置，要麼全家抄斬，沒有第三條路。”
“所以你打算……”
“我打算帶著茱苓到南方去，離東京城遠一點。”
“什麼？不回東京？那雷火秘卷——”
“雷火秘卷由你帶回去，希望能保護到他們。另外、去南方之前，我會秘密去一趟東京。我得履行對尤二的承諾。無論他的家人是死是活，總得有個交代，”他瞧著欒華，做出決定，“從鎮魔塔出去之後，我們就分開走。路上或許會撞見東京來接應的人，讓他們以為我已經死在鎮魔塔裡就好。”
“不能一起走嗎？”
衝動之下，欒華脫口而出“我們悄悄地回東京，也不把雷火秘卷交出去。如果北方的野蠻人來了，就由我們來保護城裡的人。說到底，皇帝身邊的人也未必可靠。交給他們，我很不放心。”
“不交出雷火秘卷，你就沒辦法保護皇帝。今天大概是正月二十六，距離下月初一青城祭天不遠了。我擔心，鄆王或許會抓住那個機會刺殺皇帝。畢竟他的布置已經被我們識破，如果不想等死，就一定會搶先動手。”
“但是你……”
“我藏在暗處比較好。如果和你一起回去，說不定在殿上就被鄆王攛掇著皇帝拉出去砍了。找個理由並不難，皇帝多半會相信他的兄弟。我可不想落到必須拚死保命的地步，”裴寂開玩笑說，“浪費了這次任務的賞金，真可惜。要不你替我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