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衙後,衛昶如疾風般請人回家傳信,表明自己今晚將會晚些回去,隨後他便如離弦之箭般,飛也似的去給那個女瘟神購糧。“我真應該放任她凍餓而死!”衛昶購糧時才如夢初醒,發現對方給的錢如杯水車薪,自己還得倒貼一半。
待到衛昶將糧食購置充足,火急火燎地趕到彙合地點時,卻不巧失之交臂,城門已緊閉了。
“你,夜晚可有安身之所?”
“城牆之下可以避風!明朝便離去。”望著她艱難地抬起那袋米,喜不自禁地摩挲著,竟全然不顧今夜在寒夜中露宿街頭的淒苦。
衛昶一時不知是否該誇讚她。
也罷,好人做到底吧。衛昶有意為她尋覓一處毗鄰城牆的客棧,怎奈那女子死活不願前往,這令他苦惱萬分。“我不想再花錢,也不想再花你的錢。”呂西青為自己找到了堅決的借口。
其實,呂西青並非對客棧有所厭惡,即便再簡陋的客棧,也遠勝城牆之下露宿街頭,當然也不是不願衛昶花錢。她所憂慮的是,在這些地方極易遭遇皇城司的眼線,自己一旦暴露,必將生不如死。
萬般無奈之下,衛昶真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內心對她的牽掛,又讓他始終放心不下。左思右想之後,他隻好厚著臉皮找到相熟的人家,請求讓她借宿一宿。
自己家肯定是不行的,懷夕的肚子還沒有顯懷,身子也還算靈巧,做盤“魚膾”對她來說並非難事。
李鬆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這娘子願意,李鬆也肯定不樂意。
任毅呢?他的渾家脾氣還不如懷夕好。
東方浩呢?那個瘸子自從開了腳店後,嘴巴就越來越碎,這事兒要是讓他知道了……估計第二天他講出來的,得比瓦子裡講史的先生講的還要精彩紛呈,引人入勝。
燕回?算了沒那麼熟悉,再說新婚燕爾也不該折騰人家。
想了一圈,自己竟然沒有一個可以托付的朋友,衛昶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城牆下也挺好的!”呂西青繼續講道,對於衛昶的進一步幫助似乎不領情。
突然,衛昶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不太熟悉的朋友,或許能幫上忙。
那是之前拋屍案的腳店掌櫃,當時衛昶幫忙核對了盜墓賊屍首,才讓他僥幸脫險。他的腳店規模不大,但衛昶依稀記得似乎可以提供住宿。
“我有個朋友,家裡應該還有空房間,我送你過去吧。今晚,可能會下雪!”衛昶邊說邊抬起米袋子邁步前行,呂西青想拒絕都來不及,畢竟她不能舍棄這袋米。
半路,衛昶雇了一輛車,就算他是一個成年男子,但是扛著一袋大米實在難以行走。
兩人抵達那個腳店後,呂西青轉身就要離開,如前所述,她非常害怕這種店鋪有皇城司的眼線。“這是我朋友的家,店鋪尚未開張。在此借宿一晚,明早你再走。”衛昶如此說道,然後抬著大米走進門。
那掌櫃果然還認得衛昶,他們家的腳店現在確實沒有營業,但並非他們不想開張,而是無能為力。自從那次挖出屍體後,即便掌櫃已經洗清了嫌疑,許多人仍然覺得這裡不吉利,不願意光顧。久而久之,店鋪的生意就變得門可羅雀了。
衛昶與掌櫃低聲交談了幾句,掌櫃便將客房中最好的一間安排給呂西青居住,衛昶還特彆囑咐,明早她可以自行離開,無需理會。
臨彆之際,呂西青緊緊拉住衛昶,柔聲道:“你今夜不妨留下,我願相伴。”衛昶再次揮手婉拒,隻因他新納的萍兒近來總想有個孩子故寵,且有個孩子也可以作為她日後的依靠。為此,近幾日衛昶已被掏空身體。
所以即便如今的呂西青容光煥發,早就不複當初那瘋婆子般的模樣,但他依舊提不起那份心思,亦或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的茅屋,我大約會住到明年三月,在此之前,你儘可隨時來找我共渡良宵。”言罷,呂西青便合上了門。
“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奇女子啊!”衛昶在心中默念道,也不知這到底是誇獎還是貶損。
就此衛昶晃晃悠悠的回家了。
此刻,西夏樞密院都掌案李岐山一遍品著香茗,一遍笑吟吟的看著眼前人。對麵三班奉職,勾當街道司趙從吉看著眼前的西夏老鄉,仿佛要咬碎了口中牙。
“趙公,莫要激動,在下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你我畢竟祖上同源,尚有三分香火情在。晚輩萬般無奈隻好向趙公您求助,你放心這件事後您繼續坐著大宋的官,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李岐山臉上始終流露出那種欠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