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顆糖_開封府胥吏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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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半顆糖(1 / 1)

衛昶與李鬆前後腳進入涇州境內,他此行的目的也是為了找到侯大娘。不同的是,衛昶不是隻身前來的。

李鬆走後不久,衛昶某一日公乾時路過魏成的舊宅,想起最後見魏翀那一麵,孩子蹦蹦跳跳的身影,還有魏成被司錄參軍事強趕回家的情形,讓他的心情糟亂起來。

衛昶本想離去,聽到院子裡有聲音,未曾多想便跳入院中,他的跳入驚得院子裡的一隻白色狗崽四處亂竄,衛昶見狗崽亂竄,想來剛才的聲音就是它發出的,也沒有了剛才的緊張。

這狗崽看起來也就三四個月大小,想起老魏曾說過,魏翀因為自己母親的事情十分自卑,與夥伴玩耍被奚落後不敢反唇相譏,近日以來常常躲起來與家裡的狗崽聊天,往往是邊說邊哭。

這應該就是那隻狗崽了,狗崽看起來餓的厲害,見衛昶沒有敵意之後就爬到院裡雜草叢中啃食雜草充饑。衛昶見狀想了想,一個箭步衝過去抱起狗崽,說道:“我能幫魏翀做的不多,就幫他養活你吧。”

小東西一直試圖反抗,想咬他一口,幸好衛昶家裡一直養狗,他知道怎麼安撫這種動物的情緒。李鬆走的時候估計是想到這裡以後不會有人居住,所以乾脆什麼都沒管,衛昶見到房子的門窗沒有關好,準備去關上。走進時候透過門縫窺見到屋裡一個小床上爬了許多螞蟻,看著床榻大小應該是魏翀平時用的,衛昶不忍孩子的遺物被糟蹋,索幸進到屋裡,準備清掃一下,無意間掀開枕頭才發現為什麼床上有這麼多螞蟻。

原來魏翀的枕頭下放了糖,隻有半塊而且已經有些融化了,糖是用一張草紙包裹的,衛昶為避免再招來蟲蟻,本想將這東西扔了,卻發現抱著糖的草紙上有字。

這些字看起來是用碳寫成,很明顯是魏翀的字跡,上麵寫著“給爹爹吃了一半,餘下我舔了舔,給娘親留著”。

衛昶看到這些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想了想將糖上的螞蟻拂淨之後,將這半顆糖重新包好揣入懷中,抱著狗崽跳出院牆。先將狗崽送回家裡,而後才回開封府。

散衙之後衛昶回家見到那狗崽正被月華抱著玩耍,家中原本的兩隻大黑狗對於這個新成員極其不友好,一直虎視眈眈的看著,如果不是月華抱著,估計狗崽等不到衛昶回家就得隨原主人而去。狗崽有些害怕,但也試圖朝兩隻大狗叫幾聲。

第二日,衛昶日常到左廳當差。開封府左右廳是推官和判官的辦公場所,呂公孺平日更多的是在自己的左廳處理公事,通常府尹需要與判官和推官商議的時候才招他們到簽廳議事,上次呂公孺在簽廳見皇城司親事官也是因為簽廳為公共辦公區,可以避免自己有私下結交皇城司的嫌疑。

在左廳內當值的時候,衛昶壓製不住糟亂的心緒,還是開口跟推官呂公孺告了假,而且是兩個月的長假。作為官員身邊的文吏,他的日常工作並不輕鬆,上次告假查案推官呂公孺已經很大方的準許,沒幾日再次告假這位呂推官的臉上有些難看了。

領導可以大方,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啊。

衛昶說起那半顆糖的故事,呂公孺卻沉默了,無辜慘死的孺子生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讓他娘吃這半顆糖啊。

“你要去送那半塊糖?”呂公孺問道。

“屬下正是想去送糖,了結黃口孺子最後的願望”,衛昶對著呂公孺深施一禮,誠懇講道。

“那婦人不值得。”呂公孺說起這句話之時一臉嫌棄,似乎提及魏翀的母親會臟了他的嘴。

衛昶無奈苦笑,說道:“她不值得,魏翀值得。”

呂公孺略一想,點了點頭,“好,義舉,我不該阻攔,你去吧!”衛昶又深施一禮,轉身走了,將到左廳門口之時,呂公孺開口叫住了他,衛昶剛一轉身,呂公孺緩緩說道:“這一趟走完,你也算儘了情義,回來後就把此事放下吧”。

衛昶聞言,眼眶瞬間紅了,原地跪下給呂公孺磕了個頭,離開了開封府衙。呂公孺在勸他放過自己,衛昶也想能放過自己,也許走完這一趟,就能放得下。

衛昶是中午離開的開封府衙,下午就呂推官派人被叫了回去,對於呂公孺的舉動衛昶覺得很稀奇,呂推官平日裡雖然性格溫和但行事從來乾脆,從未拖泥帶水,更沒有出爾反爾的時候,這是怎麼了?

回到南衙之後,呂推官命人喚衛昶直接到大堂領差事。

堂上,包公正襟危坐,呂公孺與另一名當值的判官在一旁陪坐,大堂上還站著另一名南衙胥吏任毅,以及幾個陌生人。

見衛昶到了,呂公孺站起來朝府尹拱了一下手,包公點頭之後,呂公孺轉身麵向站著的幾個人重新落座之後,開口說道:“關於魏成休棄之妻的案子,魏翀的舅舅向糾察在京刑獄司遞了訟狀,訟開封府判案不公,偏袒府院胥吏魏成,由於案件情形較為複雜,糾察在京刑獄司直接上奏了,這案子現在交給審刑院彆推”

彆推?複雜?衛昶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彆推又稱翻異彆推,說白了就是這個案件的審理有人提出異議,所以換個機構重審,以往的情況如果開封府左軍巡院的案子有問題就發右軍巡院彆推,府院的案子有問題就發法曹彆推,總之基本不出開封府衙的範圍。

這回可好,發到審刑院彆推,審刑院作為中央司法機構,全國的地方政府每年所判決的的案子都要將案卷謄抄一份送到審刑院,由審刑院詳議,有時也要發給大理寺和刑部複審,或者審刑院自行複審。

能把審刑院都驚動的直接彆推,看來這案子牽扯到的問題很大啊。

可是這案子有什麼複雜的?

衛昶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呂公孺又開口道:“這幾位是審刑院派來的公人,衛昶、任毅,當初魏成休棄之妻在府院受審的時候你二人都在場,平日與魏成走動也較多,了解其中緣由。是以這次派你二人協助審刑院來人辦案,回去準備一下,明日隨他們一起出發去一趟涇州,對那對奸……男女重新問一遍口供,而後將二人帶回東京,交審刑院。明日一早在府衙門口出發,莫要遲誤!”

衛昶與任毅領命,隨即審刑院的公人對堂上府尹和判官、推官施禮告退。臨走之前還對著衛昶、任毅點了點頭。

衛昶和任毅也準備告退離開,呂公孺再度開了口:“你二人記住,這一趟你二人隻是從旁協助,押解那對……男女回京的時候不關己事不要插手,還有”,話說到這裡,呂公孺看向衛昶緩緩說道:“那對男女一些入口之物,你們二人要離得遠些。”

最後這句話很明顯是在告知衛昶,糖的事情,就此作罷。

衛昶明白,這是呂推官一番好意不想讓他們,尤其是他惹上沒必要的麻煩。呂公孺的父親呂夷簡還有兩位兄長呂公綽、呂公弼都曾經任“權知開封府事”,素來知道南衙胥吏狡詐黑暗,但也知道他們的不易。

呂公孺善而不愚,柔而不弱,心懷仁慈又明白是非,當機立斷又通曉人情,也難怪後世評書藝人從他身上發展出公孫策這個人物。

呂公孺和他的另一位兄長呂公著在後來又先後任“權知開封府事”,這在這個開封府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例子。在北宋開封府的曆史上有多次擔任開封府主官如錢明逸、王革這類,有兄弟先後任職的如陳堯谘、陳堯佐兄弟,有父子先後任職的如範仲淹、範純禮父子,但像呂家這樣父子這樣,父子五人都曾坐鎮開封府的,隻此一家。

衛昶回到家跟家裡說了明日出遠門的事兒,畢竟是公乾,家裡也沒阻攔的道理,隻是多囑咐幾句。

晚上月華悄悄從床下拿出一把匕首,讓衛昶明天在身上,衛昶看著匕首滿臉疑惑,問道:“你哪來的這東西?”

月華說道:“早就買了,一直放在這裡,我……總有點擔心你,而且以前老家那邊都備點這個,我手頭攢了點錢也就備了一把。”

月華本身是西北羌人,當年李元昊異軍突起,不隻是對西北漢人大肆征伐,對於同種同源的羌人中不肯臣服者也絕不留情。當初滕宗諒大人組織的涇州保衛戰就有許多當地羌人參與其中。

月華原本的羌人部落就是被李元昊的軍隊所毀,後來月華隨著雙親四處奔波隻為溫飽,沒有一個部落的保護,他們過的很苦。

一直到父母雙雙去世月華按照母親生前的囑托一路朝內地走去,想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這才被路過的衛昶家收養。其實衛昶父母也不是純粹的善良,衛昶的母親當時一見到月華的漂亮的臉蛋,就恨不得立馬讓她嫁過來,收養她本就是作為未來兒媳。

但無論二老的初衷如何,他們給了月華一個家。

臨行前一夜夫妻倆聊到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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