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汐見他不賜座,也不惱恨,隻微笑道:“敢問南王殿下,因何起兵勤王?”
“你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因為甄氏禍國亂政,本王帶兵遠道而來,自是為了替國家翦除逆黨。”
昀汐笑道:“此話當真?”
李饒眼睛一瞪:“這還有假麼?難道你以為本王帶兵而來,是為了逼宮弑君不成?本王所做一切,皆為國家,不曾沾染一絲一毫的私利。”
昀汐讚道:“南王殿下有此忠心,先帝在天有靈,亦足深慰。”
李饒哼了一聲:“哼,有忠心又如何,還不是敗在你這黃口小兒的手裡。”
昀汐笑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心為國,便是一家人,又何談勝敗?”
李饒怒道:“胡說,誰跟那姓甄的是一家人了……本以為你小子和先帝一心,想不到也是爭權奪利,狡獪自私之徒。”
昀汐笑道:“在南王殿下看來,隻要是與先帝一心,便是忠臣孝子,能得南王殿下信任支持,是麼?”
李饒怒道:“那當然!”
昀汐笑道:“那先帝最大宏願當是什麼?”
李饒怒道:“自然是打垮燕金,收複河山!”
昀汐笑道:“那朝中誰是收複河山的阻礙?”
李饒怒道:“當然是甄家和他的走狗!”
昀汐笑道:“甄家為何阻礙收複河山?”
李饒怒道:“還不是因為他們窮奢極欲,隻顧自己享受!近年來稅收本就淡薄,甄氏卻不思開源節流,一門心思獵奇,今兒建高樓,明兒運湖石,搞得民不聊生,把國庫中的銀子如水一般的使出去……若非如此,就算創世樓失於敵手,天王幫也總有後援,絕不至於在雁蕩城一役之中陷入被動應戰的窘境!”
昀汐笑道:“南王殿下果然精於謀略,能看得出這其中的關竅。那昀汐且問您,若是收複河山不再動用到常規稅收,確保他甄家有生之年尚能花天酒地,甚至還能為他們再爭取更多的稅收,是否他們便不會再攔阻咱們抗燕了?”
李饒一愣:“這……”他捋了捋胡須,“……你這小子,刁鑽古怪。可是有什麼新法子,快快講來!”
昀汐笑道:“近日我與拓靼人談兵論道,聽得他們向西攻城略地之時,都會放縱士兵搶掠城中資源。士兵有了甜頭,自然更加浴血奮戰。便是因為如此,如今的拓靼人才英雄善戰,短短數月便向西拓展數千裡,直逼淩月王朝,成了西域的霸主。”
李饒搖搖頭:“拓靼這等蠻荒民族,打了勝仗隻知道搶錢搶女人,沒有一點教化。我堂堂昭胤大國當自重身份,豈可與這等野蠻人同流合汙。”
昀汐笑道:“雖不可同流合汙,但也啟發了昀汐一點思路。便是——以戰養戰。”
“以戰養戰?”李饒一愣。
昀汐笑道:“不錯,正是以戰養戰。這以戰養戰之策,又分兩部分。一是占點,二是誘降。”
李饒眼光一動:“小子快說。彆賣關子。”
昀汐笑道:“正如這嵐京城之中有數個屯兵點一樣,在燕金帝國的疆域之中,也有數個戰略要點。這些戰略要點往往囤聚著燕金帝國的重要物資,也駐守著燕金最精悍的兵力。以往咱們獨立難支,每每搶奪戰略要點之時,總是和燕金來回扯繩,勝負參半,誰也沒討了誰的好去。如今拓靼肯出手相助,在西北部牽製住燕金一部分勢力,則這些戰略要點的兵防定不如之前那麼嚴密。咱們便看準機會,明麵上佯作強攻施壓,再於暗中派斥候不停遊擊騷擾。時日一久,敵方輪轉不利,自然疲於駐守,這戰略要點也當唾手可得。隻要奪他幾個戰略要點,為我昭胤造起聲勢,再派駐軍在戰略要點之處嚴加防守,確立統治,這攻城略地的軍需物資便能自給,自然無需再動用國庫資金,也就不影響甄氏玩樂。”
李饒嗯了一聲:“虛虛實實,確實好計。那……誘降呢?又是什麼意思?”
昀汐笑道:“當兵所為何來,還不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活路?本朝兵製最大的不足,便是士兵地位太低,保障不足。許多將士雖為國征戰數年,或戰死沙場,或老弱病殘,都沒有得到妥善的解決。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國庫不盈,不能給予將士合理的撫恤。若是能將這一塊費用從燕金身上討過來,不愁咱們昭胤兵士士氣不旺。”
李饒歎了口氣:“你也是征戰數年的人了,竟也說得這般輕巧,這燕金人的錢哪是這麼好摳的?”
昀汐一笑:“戰爭戰爭,奪得是戰勢,更奪得是人心。隻要咱們集中兵力,奪它幾個要塞,便可派斥候在城中廣布消息,遊說願意投降的燕金大戶,隻需上繳一定數量的‘保安稅’,即可免除徭役抄家之苦。這一部分錢,便可用來撫恤傷兵,穩我昭胤軍心。人都有惰性,隻要他們繳了錢,便安了心,自然也成了咱們可用之人,自會替咱們遊說。隻要有一人挑頭,彆的大戶便能發現此舉可行,自然紛紛歸順,軍費自然也就越積越多了。此之謂誘降之計。”
李饒哈哈大笑:“小子,你果然刁鑽古怪,想得好計!隻是甄氏當權,把持朝綱,計策雖好,怕隻怕甄氏不肯費力實行。”
昀汐從懷中拿出太子金鐲,遞與李饒:“南王殿下請看,甄氏已答應由昀汐出任攝政王之位。如今皇子年幼,天下政務儘歸攝政王。隻要昀汐強力推行,這政策定然能貫徹實施。”
李饒一笑:“怪不得你要奪攝政之位。難怪先帝總誇你才思敏捷,今日一看,果然不假。罷了,隻要你肯繼續開戰燕金,我李氏便奉你為攝政。也省得咱們自己打自己,讓燕金白看好戲。”
昀汐深深鞠了一躬:“南王殿下一心為國,當為昀汐楷模。”
李饒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快把本王頭上的檑木滾石撤了,咱們也好撤兵麵聖,趕緊擁立新君,乾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昀汐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唇角一牽:“是。乾一番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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