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內堂大門被由外用刀鞘緩緩頂開,守候在門外的知府衙役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推門者穿著一襲銀絲錦麵飛魚服,腰間見掛著南鎮撫司泉興校尉的牌子。那一臉邪笑的俊後生,卻是位列南鎮撫司實力頂點的男人——陸千秋。
“一直還在猜你背後是誰在撐腰,這下算是看明白,你的狗膽是被什麼撐大的。”其實林川倒並沒有多意外。
這位高權重,甚至能輕易決定朝廷命官生死的密探,並非說話之人,隻見他謙恭行禮讓到一旁,恭請一位婀娜少婦跨步走了進來。
那少婦身裹狐裘,皮質披襖都擋不住洶湧的波濤,徐娘半老,但一顰一笑間依舊透著股妖媚氣,雖已嫁人,馬蚤猶存。
特彆是她看林川的目光,帶著鉤子一般,就像要往林川的心窩裡鑽似的。
“夫人!你可算回來了啊!再晚來一些,為夫可能就要身首異處了啊!”見到這少婦,玉百城就跟見了活菩薩般撲上前去,緊緊摟著少婦的手,哭鬨個沒完。
“走快點,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少婦也不慣著,一巴掌抽在那死胖子的臉上,將他打開了半米遠。
少婦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川的身上,她也完全沒把知府或其他人放在眼裡,一直看著林川,緩緩坐在了首席椅上,翹起了二郎腿,絲滑的裙擺下露出了絲滑的美腿。
“大人如何稱呼?”少婦問道,本想發作的脾氣,卻因林川一張俊俏的臉而顯得溫柔不少。
“府軍前衛衛鎮撫,方淵。夫人如何稱呼?”林川拱拳行禮,反問道。
“好說,我姓紀,單名一個柔,你可以叫我柔兒。這是我小名。嗬嗬……”紀柔一笑百媚道。
“姓紀?敢問夫人,當朝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大人,和您是?”知府錢景浩反應最為迅速,立刻問道。
“紀大人是我家夫人的親哥哥!怎樣?怕了嗎?!”直到此刻,玉百城終於挺直了腰板,大聲炫耀道。
沒錯,玉百城的後台正是這朝野上下,無不聞風喪膽的錦衣衛一把手。
紀綱,史上權傾朝野的凶惡屠夫,多少朝廷命官連同家眷都是命喪他手。靖難之役,超過8成的遺孤都是由他親手創造。
就是這麼一個殺人惡魔,卻變成了朱棣極為信任的親信,致使他的權力遠遠超過了他的官階,哪怕是一品大員和他說話也要格外小心。不好生巴結,你家的晚餐菜單就會出現在皇帝的案頭之上。
也不知道玉百城走了何等狗屎運,已經年過四十有五了,在前朝的後台全部倒塌的情況下,竟然聯係上了紀綱。
他的買賣著實讓紀綱心動,所以就在5年前便將親妹妹許配於他,形成了聯姻。正因為有紀綱在背後扶持,五年來一切想動玉門銀號的大小勢力官員,要麼被調職,要麼進了詔獄,要麼人間蒸發。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玉門銀號背後又起了新後台,但從未在人前說過。
紀柔自從嫁入玉府,幾乎就沒跟任何勢力打過交道,大家都是用玉夫人稱呼。要不是今天情況特殊,紀柔剛回娘家瀟灑快活了一月有餘才回,要不是見家中衙役滿院,才不會拋頭露麵。
“玉夫人,此次上門叨擾多有得罪,還望見諒。”林川不卑不亢道。
“方大人和我這叫不打不相識,上月在京師,我就聽哥哥說起,土家堡出了一位蓋世英雄,不僅是方孝孺和丘福將軍的孫兒,更得到了聖上的賞識。
今日一見,方大人果然氣宇軒昂,風度翩翩,看得柔兒這心啊,噗通噗通亂跳的。”紀柔說話時,那光溜溜的腿總是有意無意向著林川擺動著。
“是不是我的錯覺?這玉百城的老婆好像在勾引大人?”一旁,於謙小聲嘀咕道。
“不是像,就是正在乾。隔著一丈遠,我都聞見那臊娘兒們的狐狸味了。都嫁人還當著老公麵偷彆人家的漢子,真該死啊!”樓燕緊咬牙齒咯咯作響,才不管有沒有錦衣衛在,恨不得立刻上去一刀捅死這女人。
“夫人既然回來了,那大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呢,就是奉聖孫之命,特地前來取錢回去的,我手握蔣公的金符,按照銀號的規矩,就該給我提款。
不肯放款,玉門銀號恐會被江湖詬病,以後誰還敢來存錢?”連錦衣衛都在,林川也不能再簡單耍橫了,隻能擺事實講道理。
“方大人,你是不是聾了?玉當家已經跟你說了,這是贓款,贓款隻能上繳朝廷,你能代表朝廷嗎?”陸千秋肩扛繡春刀鞘,沒好臉色地問道。
林川沒說話,直勾勾看著陸千秋,他不是沒跟錦衣衛打過交道,但像陸千秋這麼不給麵子的,是真的想死了。
“喂,我老大問您呢?是不是聾了啊!!!是不是聾啊!!!”陸千秋還沒發作,站在他身後一個瘦高瘦高地把總副官叫嚷了起來。
“你是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家大人說話,想死嗎?”鐘興忍不住了,從人後走上前去,兩個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嗬嗬,大的不作聲,把小的放出來頂雷啊?”把總副官咧嘴笑道。
“鐘興,閃一邊去。”林川歎氣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了那叫嚷的把總副官麵前。
這家夥是真的高,這種貼臉的距離,高林川半個腦袋。
“你剛才說什麼?抱歉,我沒聽清,請再說一遍。”林川雙手背於身後微笑道。
這麼近的距離,把總副官的威風反而有些怯弱,聲音小了幾分重複道,“你是不是聾……”
他話還沒說完,林川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這副官的臉上,力道之大打得他臉頰都扭曲變形了,整個身體打橫重重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了屋外的錦衣衛,大門又一次被重重地踹開,十幾名南鎮撫司錦衣衛拔刀衝了進來,而在屋外的大院裡,還有上百後備力量。
麵對那一群明晃晃的刀鋒,林川看都沒看一眼蹲了下來。
正對那臉已經腫成包子的把總副官,保持微笑地拿出了手帕為他擦拭著嘴角的血,“聽好了狗崽子,我不管你是錦衣衛還是禦林軍,按大明律,長官如長兄,官大三級,我比你爹還值得你尊敬。
你一個小小的七品狗崽子,敢跟我吆五喝六,彆說紀綱不在這,就算他在,我也能把你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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