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對李多多說的話,那是一個字兒也不信。
什麼天下要亂了,什麼避禍啥的,那都是離他們太遙遠的事情。
他們隻關心今年的玉米收成怎麼樣,冬天會不會下雪,明年麥苗能不能長得旺。
“多多,爹錯了。”
李福祿拉著女兒的手,非常愧疚地感歎道,
“爹當初就不該讓你跟著你二哥出去亂跑!你這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攛掇,胡說八道!”
“爹!”李多多急了:“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今兒我回來的時候,那個反賊是怎麼對待你們的,你都忘了?”
“多多,爹再跟你說一遍,那不是反賊,那是謹王殿下,他有禦賜的金牌!”
想起來謹王的事兒,李福祿發自內心感到不妙,連忙告誡女兒:
“你可千萬彆再折磨他,跟他對著乾了,不然真的惹惱了他,咱們一家都沒有好下場的!”
“我不信,他那個禦賜金牌肯定是假的,是他自己偽造的,他之前說了他想當皇帝,他肯定是反賊!”
李多多打死不承認謹王這個名頭的合法性。
李福祿被這一根筋的閨女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家人沉默相對許久之後,決定動手。
菜瓜娘含淚給閨女端了一碗湯:
“多多,今天你辛苦了,又喊了那麼久,喝碗湯吧……”
李多多接過那碗湯一飲而儘,一點兒懷疑都沒有。
於是對家人毫無戒備的李多多就這麼被放倒了。
帶著滿心的愧疚將小閨女送回她自己的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以後,李家人戰戰兢兢地找到了謹王:
“謹王殿下,今兒是多多胡鬨了,但她從小就腦筋不對勁,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計較……”
正在燈下奮筆疾書,打算和李多多聯手來一場“青史留名的變法”的謹王一聽就皺了眉:
“她沒有胡鬨啊,她的想法很好,就照著她說的做啊。”
李家人:“……”
真是不好意思,他們現在真的懷疑這個謹王殿下可能是假的,不然誰會就這麼被一個小姑娘給騙了?
門外,趙明懷也在同一時間,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大刀。
嗯,算三哥有眼光,知道多多是為了他好。
李家人推門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彬彬有禮站在門外的趙明懷,身姿挺拔,神情謙和。
李家人看著趙明懷,心情很複雜。
這小趙也真是不容易,等了多多這麼多年,多多現在看上他三哥了,這真是……
造孽啊!
帶著愧疚和同情,李家人匆匆和趙明懷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倒是出來送他們的謹王看出來了趙明懷的刀剛剛歸鞘。
剛才可能是有人惹七弟生氣了吧?
一定是這樣的,嗬嗬,反正不是他。
隻是謹王的後頸總覺得涼颼颼的,一晚上都沒睡好。
翌日,日上三竿了李多多才起來。
她隻覺得自己睡了個久違的好覺,沒覺得哪裡不對。
一家人聽說她醒了,連忙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都送到了她麵前,一個個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李多多莫名其妙,連忙解釋:
“爹,娘,你們怎麼這個表情?是怕我綁了你們去浪跡天涯嗎?那你們放心好了,我是想讓你們跟我走,那我可沒說讓你們今天就走。”
“咱家地多,產業也大,這得好一段時間來收拾,我都能理解。我那邊呢,也是才看好了地方,啥東西都還沒準備好,等我把那邊收拾得差不多了,再來接你們!”
李多多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的話,直說得李家人連連點頭,提了一天一夜的心終於放下了。
挺好挺好,隻要多多不立刻就抓著他們背井離鄉,那就萬事大吉。
至於多多還要出門去……
李家人合計了一下,讓菜瓜娘出麵了:
“多多呀,娘最近覺得身體大不如前,也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走了,就留下來讓你多看你一些時日?”
菜瓜娘說得哀哀切切,乍一聽帶著一種不久於人世的味道。
李多多大驚:
“娘你是病了嗎?那我們今天就走,我要帶你去府城,去找最好的大夫!”
菜瓜娘:“……娘不是那個意思……”
“不行,我不管您是什麼意思,我都得給您把病治好!”
李多多二話不說就回頭招呼趙明懷:
“去把馬車收拾的再舒服一點,其他人我可以等以後再回來接,我娘這次是一定要帶走的!”
“好。”
趙明懷對李多多的命令向來就是立刻執行,轉頭就往外走。
李福祿繃不住了,一把拽住了趙明懷,頜下的山羊胡抖了又抖,哭喪著臉,憋出了一句話:
“小趙,我……我與你們同去吧……”
沒辦法,既然攔不住閨女,那他們這身為爹娘的,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跟著閨女去走一趟才能放心。
李多多自從穿過來就享受到了家人無條件的寵愛與嗬護,說句真心話,是真沒能理解一家人這複雜的心思。
一聽摳搜爹也要跟著去,也沒多想,高興得眉開眼笑:
“太好了爹,您就等著跟我去過好日子吧!”
好日子……李福祿覺得自己應該視死如歸才行。
老兩口對望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義無反顧的悲壯。
由於謹王麾下的人手實在是多,這幾天征集上來的糧草很快就要支撐不住了。
謹王洋洋灑灑寫了幾萬字的計劃書之後,一門心思隻想跟著李多多一起去奮鬥,賺錢賺糧去造反……不,去當皇帝!
哼,他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來,讓他那個纏綿病榻,卻死死不肯放權的便宜老爹好好看看,他才是最佳的皇位繼承人!
就這樣,謹王和李多多各懷心思,在彼此利用的隱藏條件之下,達成了明麵上的目標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