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意不敢再問了,由他抱著,儘量忘了金北也在,享受被陳輿的氣息籠罩的暖意。她虛榮地告訴自己:“滿足吧,全天下的貴門女子,誰不盼著這樣被太子爺抱住啊。”
安安靜靜抱了片刻,四個侍衛杵在四周,裝作看不見,大氣兒也不敢喘。
陳輿想起個問題,充滿好奇地拍拍蓮意的後背。
“怎麼了?”蓮意抬頭看他。
“你一肚子歪理,聽起來,還挺讓人舒心的,都是誰教的。”
“奴的母親。”
“很是賢淑,我更應該拜會了。”
“祖母、母親、外祖母,道理是教了一堆,再加上奴讀書讀到的,真可謂歪道理與大道理,多得沒處放。可惜,道理是道理,人生是人生,奴活了19年,還沒空兒真的去體味體味。”
“對,你要過生日了,我”——荷味跑掉的那天,陳輿還給當時的小姨子徐蓮意買了禮物,“我那裡有好東西給你。”
蓮意聽到禮物,也並未在意,而是對彆的方麵好奇了起來,“您在宮裡,不是應該學更多的人間道理嗎?”
陳輿苦澀笑笑,“帝王術嘛,四書五經嘛,大道理,師父是教的。為生計所迫之說,和你肚子裡那些歪道理,聞所未聞。”
蓮意朗聲笑著,“這種道理,奴還有一筐。”
還沒說完,又被陳輿按著頭,按進懷裡,抱住了。
淅淅瀝瀝,竟然一陣春雨,飄落下來。
陳輿一聲“拿來”,惠久會意,把陳輿換下來的浴袍遞上,陳輿親自拿它裹住蓮意,臉上眼底閃著動人的光,“寶貝,你說對了,真的下雨了。”
蓮意不高興,荷味偶爾能預言,蓮意剛才確實純粹胡說,但此刻的陳輿,又在為了“蓮意像荷味”而高興了。
“殿下,咱們回去吧,拿了傘您再去找皇上。”
“不,他們陪你回去吧。我走過去也要一會兒,寧肯在殿外等著父皇,才顯得敬重。金侍衛!”
聽到陳輿的命令,金北答應了一聲“是!”和衛齊一左一右拉著蓮意的手腕子就往小院兒的方向走。蓮意回回頭,對陳輿笑笑,看到太子爺玉身瀟灑,站在杏花春雨裡,也對著她招手。
蓮意還是憐惜他,這位自己未來的男人啊,因為要見親爹難受成這樣。她使勁咧著嘴,衝陳輿說,“殿下,您是天下最棒的太子!努力!努力呀!”
陳輿被她逗笑了,故意轉過身去不讓她看見。
其實,混合著春雨,陳輿感受到了自己眼角一滴淚。
這個臭丫頭,什麼叫“天下最棒的太子”,本來,太子就隻有一個。
想象她,一個替補的側妃,一個替補的選策官,還要認認真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去莊敬自強的蠢樣兒,陳輿忽然覺得他也應該如此。
多年來,他活在父親的陰影裡。
從兩位伯父到父親,20多年前的大平朝,是遭遇了好幾年的動蕩不安的,差一點兒,也就崩壞了。
陳確,力挽狂瀾,安定天下。如今,雖然還有諸多問題,但是父皇的鐵腕與威嚴,無人能及。
他一直覺得,在陳確麵前,作為陳輿,很渺小。
他的確儘量做個好太子,也的確名聲不錯。但內心深處,他是自卑的,沒有底氣的。
本朝前兩任太子的遭遇,也讓他戰戰兢兢。
陳輿一步步踏向前方,離東華殿皇帝起居的地方越來越近,四周除了巡邏的禁軍,沒什麼人,他念出了聲音,“連徐蓮意這樣的小笨蛋還在努力,還肆意活著,我怕什麼。”
果然,他的感覺,好多了。
蓮意回到小院兒,吩咐衛齊等三個人去休息,她單獨帶著金北,回到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