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雅沉默著。
突然她像得了莫名神力一下翻身坐起。
眼睛直勾勾望向天邊。
李仁也向遠處望,隻見遠方的星光迅速黯淡,原來是雲層!如波濤般席卷而至的厚重雲層。
蓋住星光,很快連月光也不見了。
他按住胸膛怕心從腔子裡跳出來,跪在地上,雙手合掌,然後四腳著地爬出棚子。
閉目向天,感覺到一股涼風吹過,接著聽到此生聽過的最悅耳的聲音——雷聲。
一道道閃電瘋狂撕碎蒼穹,天空被亮光映得發紅,這異端的天象下,人顯得格外渺小。
李仁不閃不避,仰頭閉目直到第一滴雨砸到他臉上。
暴雨接踵而至,他張開嘴接雨水,將衣服上的水擰入口中。
似乎一生之中從未喝過如此美妙甘甜的水。
兩人都拚命地喝,李仁邊喝,眼淚邊向外湧。
他得救了!他不會死了!連老天都在幫他!
隨著力氣的恢複,他的恨滔滔而至,殺掉烏日根的想法在雨幕中烈烈燃燒。
雨下了半個多時辰,他與圖雅在雨中跪了半個時辰,裡外淋個透,喝到肚子脹起來,又接了滿壺。
雨停,兩人的精神都極度興奮,一隻半腳進了鬼門關,奈何閻王不收,又將人趕回來了。
……
玉郎的人分方向搜尋李仁與圖雅,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沙漠上人倒下,風一吹,沙土便將人蓋住,根本無處搜尋。
到第十五天時,副將來回說仍然沒找到,小心問道,“大人,是不是可以停止搜索了,沒人能在沙漠裡沒有補給待十五天。”
玉郎心中沮喪,麵上不肯表現,說道,“再搜五天,二十天還不見……我正式上報。”
……
鳳藥處理過傷口,更了乾衣服,聲音依舊嘶啞。
杏子要摸她額頭,她一偏身子躲開了。
“你發熱了。”杏子道,“你的臉色不大好,我去煎藥,你呀你呀……”
她起身複又回來盯著鳳藥,“姑姑,你不會……不會是?”
鳳藥聲音平靜,“不是。我昨天晚上完全沒有半分旁的想法,隻想著……李仁與圖雅……已經沒了,玉郎和他帶的將士彆再出事。”
“皇上不答應,我沒有彆的辦法,我拿不出錢。雲之那裡,你、胭脂,被我連累,都借乾了。如今隻拚出這條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心為國的將士死在朝廷的冷漠裡。”
“滿朝文武都看著皇上臉色說話辦事,這是好事嗎?除了徐忠,沒有人敢為貢山之事說話!真真讓人心寒。”
“姑姑隻要不是想窄了我就放心。”
“我說過,這一已之身算不得什麼,可我也要死得其所,我永遠不會放棄。”
“謝謝你杏子,一直陪在我身邊,要知道你早就不欠我什麼,反而是我,這些年一直拖累你。”
杏子眼中蒙上霧氣,“又說這樣的話。是安心要和我生分嗎?”
“我們是一家人,我當你是親人,你當我是什麼啊。”
鳳藥看向杏子,起身過去為她抹了把淚,溫聲道,“隻這麼一說,你眼窩子這麼淺又掉起淚來。”
“我就要待在姑姑身邊。”杏子抓住鳳藥的手驚叫,“你熱得可怕。”
鳳藥心下酸楚,抱了抱杏子,“去幫我煎藥吧,我不難受,真的。”
她明明燒得臉頰飛紅,但這身上的痛楚,反而讓她心中的痛減輕了些許。
她昏頭昏腦坐在床上,一會熱的很但發不出汗,一會冷得打擺子。
直到皇上進來,她去了被子,哆嗦著再次跪在冰冷的磚地上。
“皇上還罰嗎?臣女可以接著跪。”
“秦鳳藥!”李瑕怒喊一聲,便發覺她不對勁。
“你在發熱。”
“皇上開恩。”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