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顧嵐還是個孩子,麵對那個粉雕玉琢的師妹,她是滿心歡喜,真心愛惜的。
每次對著靈瑤那雙眼睛,顧嵐就忍不住心軟。
她這個師妹好像是手裡的,甜甜的,軟軟的,又是脆弱的,必須全身心地嗬護著才能在這樣的世界活下去。
也不知道幾個春秋過去,她一直如同一個大姐姐一般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忍讓她。
後來來了幾個師弟,師弟像皮猴子一般,讓她耗費了不少心力。
漸漸的,她心中的愛便分給了他們,而她徹底變成護仔的老母雞一般,對不懷好意者露出獠牙,卻把真真溫暖的愛與笑留給他們。
可是,隨著年歲增長,靈瑤似乎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陌生,直到她徹底離開千機門。
顧嵐在幻境中看到了那些,雖然並不能確定她到底來自另一個世界還是本身就是顧嵐,那種情感是不會作假的。
就像是觀看了一場電影,影片中的人仿佛就是她,她哭她也哭,她痛她也痛,她笑她也笑。
她在這個世界越久,好像越適應自己的身份,就連感情也越來越被影響著。
顧嵐已經難以將自己徹底摘除出這個世界了。
林中寒風吹來,呼啦啦吹落了許多樹葉,枯黃樹葉拍到顧嵐的身上,顧嵐扔掉浸滿鮮血的匕首。
她仍跪坐在地,膝蓋上是靈瑤的頭顱。
靈瑤死了。
死前,顧嵐將她整理了一番。
淩亂的發服順地貼在她耳邊,額頭上臉上的汙泥被她一一擦乾淨,敞開的衣領也被她合起來。
她像個入殮師一般做好這一切,聽到衍山真人那番話後,便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匕首從靈瑤的後頸貫穿。
這般果決是因為顧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衍山真人此來從未想過要殺了靈瑤。
他選擇在這個地方挑明,無非是想更少一些人知道,如果不是靈瑤與魔主結契,他有辦法殺了那魔主,幫助靈瑤遮掩此事,若是成了,靈瑤日後還是他的好弟子,還是天衍宗年輕一輩的翹楚之一。
可誰料魔主與靈瑤所結的契約不同尋常,衍山真人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助靈瑤,在殺了靈瑤與帶回靈瑤之間選擇了後一種。
顧嵐心中冷笑,衍山真人固然愛惜徒兒性命,但她不一樣。
靈瑤幾次三番害她,又與魔主沆瀣一氣傷害師弟至此,且那魔主殺了無數百姓,搶奪尚在繈褓中的嬰孩煉化為嗜血蛛,早該死千萬次了。
若是天衍宗宗主衍山真人將人帶走,日後也難相見,她如何為那些死去的百姓報仇?
此外,顧嵐並不十分信任衍山真人。
所以,顧嵐隻有一個選擇。
殺了靈瑤,這樣才能殺的了魔主。
她必須儘快行動。
打定主意後,顧嵐才一步步接近靈瑤,最終痛下殺手。
後悔嗎?
不,她不會後悔的。
隻是有些可惜罷了,畢竟靈瑤並未出手傷害任何一個人,隻是她千不該萬不該,與那作惡多端的魔主合作,她邁出了這一步,便是與修仙界劃清了界限。
她不出手,當有一天修仙界知曉此事後,靈瑤也必定被送入玄天劍宗接受應有的懲罰。
這時衍山真人終於反應過來,他疾步走到顧嵐身側,看到徒弟半邊身子浸滿鮮血,雙眼圓睜,無聲地凝望著天空,像個破布娃娃一般了無生氣。
“你……你殺了她!”
季宴禮緩慢地站直身子。
他也震驚了,從沒看過這樣的顧嵐,冷靜陰鬱,狠辣果決,殺靈瑤的舉動讓人猝不及防,又讓人事後想想覺得膽寒。
她就那樣慢條斯理的,柔情似水的,嘴裡還說著求情的話,手中卻已經將匕首刺入了靈瑤的脖頸。
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半分遲疑。
顧嵐站起來,季宴禮視線隨她移動,但顧嵐沒有看他。
“衍山真人真是愛徒如子,可惜你的一片真心彆人未必領情。”
衍山真人啞口無言,他的苦心靈瑤未曾想明白,不料都被顧嵐看清楚了。
“你來此訓問她不是要懲罰她,而是在給她機會。你作為師父,弟子瞞你騙你,在彆人地盤被發現破綻,這一層你失了麵子。你特意在此地要她坦白,一則不想事情鬨得人儘皆知,二則有心要饒過她,隻要她痛痛快快老老實實坦白,你自可以借坡下驢,推說一切都是那魔主威脅誆騙,靈瑤是無辜的,因此麵對我和季宴禮,你也是可以用此等話術將此事就此揭過。
“可惜,靈瑤一心要騙你,騙過眾人,矢口否認與那魔族有任何聯係,你逼不得已動了她的記憶看到了一切。
“即使這樣,你仍不肯擊殺靈瑤,即使知道她已經無可救藥。”
衍山真人上下看了顧嵐一眼,長歎一口氣,“都說你資質平庸,愚鈍無知,殊不知你長了好大一顆七竅玲瓏心,於修行之事又陡然開竅,如今儼然成為年輕一輩的翹楚,風頭早已壓過靈瑤,當初我看重她的高階水靈根,卻錯失了你這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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