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拚命搓眼睛,一邊搓一邊搖頭,咬牙無聲哭著,氣喘得停不下來。
趙西澄蹲在他麵前靜靜看著他。
好半天,他斷斷續續擠出一聲:“姐姐……很漂亮。”
一顆接一顆眼淚從臉頰下巴劃過,滴在他泛白的舊衣領上。
“謝謝姐姐……”
趙西澄無言,好半晌才開口。
摸了摸他的頭,“陽陽,這次有我,下次可能隻有你一個人了,但是不管怎麼樣,你都要記住一句話,真正能保護你的隻有你自己。”
小陳陽含著淚點頭。
身邊塵粒飄揚,趙西澄一直蹲著,直到他哭完停下。
沒有再說其他任何冠冕堂皇的話,她站起來,朝他伸手,“走,該回去了。”
小陳陽臉和眼睛一樣紅,不好意思:“還……還能牽嗎?”
趙西澄笑了笑,“當然可以。”
重新踏上回去的路,配合他的步子,趙西澄放慢了速度。
掌心那隻小手,握得用力。
她知道他害怕。
即使再乖巧,再懂事,又怎麼可能真的不難受?
彆人對你的惡意,並非你迎合就能消除得了。
就像她。
永遠也記得,剛進周家那幾年,即使有吃有穿,身邊的同學還是會悄悄取笑她,說她是沒有爸媽的野小孩。
四年級和周家人出去吃飯,正值新年,去老廣場看煙火,老爺子被人攙扶著走在最前頭,周梓言牽著周夫人的手走在中間,她落在後麵。
廣場人多,她就這樣被衝散。
起初,她並沒有心慌,甚至為這短暫的一個人時光而竊喜了下。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了,始終沒有人尋她。
年少的她這才緊張慌亂起來,可是入眼的全是一張張陌生的臉。
她不知道哪來的賭氣想法,一直在長椅上坐著,也沒試著去和人借手機打電話,直到周景宴來找她。
他那時正讀高三,所以晚上沒和大家一起出來。
周景宴被她木疙瘩般的模樣氣得不行,帶她坐公車回去,從公交車站到巷子裡,背著她足足訓了一路。
“找不到人不會和彆人借電話嗎?”
“不敢坐車不會打電話,就算其他人不理,打爺爺的讓人去接你不就行?”
話比以往多了許多倍,他當時都快被她氣死。後來知道,他在房間做了一下午的試卷,結果周家做飯的嬸子告訴他,說她一直沒回家,幾個小時後周老爺子得知消息才準備讓人來找她。
於是他跑了出來。
那時她還木訥,所以才會傻傻在廣場上等上半天。
周景宴訓她的時候,她一句話都沒說,當天晚上做夢又夢了一遍。
她在空曠的廣場上,周圍的一切飛快閃過,全都隻有模糊的花影像。
其實被拋下的夢做過很多次,她從沒告訴過彆人,哪怕在周家待了幾年,依然時不時夢到被各種拋下的場景。
隻是這次的夢裡,她遠沒有以往那樣麻木淡定,她哭著追上去,即使那些身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她還是不顧一切朝那個方向狂奔。
用儘全力,喊出了無數回夢裡沒能喊出的那句話——
彆丟下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