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姨夏雲朵偷偷搬到我這裡之後,我就不再方便去窺視對麵樓裡的綠色內衣姑娘和萬家燈火了。
夏雲朵除了隔三差五地把她的男友餘新帶過來讓我著急上火之外,她不時還會約上她的一些女性朋友來我家裡小聚,對此,我非常歡迎。其實我是一個非常喜歡熱鬨的人,但是我的朋友並不多,他們也都疲於奔波生活,鮮有空閒來找我玩耍。夏雲朵搬來之後,呼朋引伴,讓我的生活更加色彩斑斕——因為,她的朋友大多是女性。我喜歡和一群姑娘在一起,即使我像個碎催一樣被她們支使來支使去,我也願意,更何況還是一群姐姐們呢。但是夏雲朵卻擺出一副大人的模樣,讓我管她的女性朋友一律叫姨,惹得她的那些朋友們笑得花枝亂顫的。
要說唯一讓我感到不滿的,就是她們在我家裡玩鬨一番之後,拍拍屁股就走,沒有一個人會幫助我收拾屋子。等人都走了之後,夏雲朵則會盤腿往沙發上一坐,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指揮我收拾,她說她看不得屋子裡亂糟糟的。
十月底的一天晚上,夏雲朵洗完澡,從廁所出來,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對我說:“小樂,明天咱們吃涮羊肉吧,我有兩個朋友要過來。”
我以為是她之前來過我家的朋友,便假裝不耐煩地問:“又是哪個阿姨要來呀?”
夏雲朵擦完頭發,站在燈下,認真擇著粘在毛巾上麵的頭發,說:“明天來的是兩口子。”
我真的不悅起來,因為我隻喜歡她帶單身的女孩過來,我可不願意接待那些有男朋友的姑娘,更不要提人家還要帶著男朋友來了。“又得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的,你又不幫我收拾。”我自己都能聽出來,自己的語氣不怎麼友好。
“明天讓他們一起收拾,”夏雲朵把她擦頭發的毛巾撇給我,說,“你去幫我晾到陽台去。”
“你自己怎麼不去?”
“我夠不著你們家的晾衣杆。”
我很無奈,隻得訕訕地走到陽台,將她濕乎乎的毛巾晾好。
夏雲朵蹲下打開冰箱冷凍室,翻找著最下層的抽屜,大聲問我:“小樂,上禮拜買的冰棍兒呢?”
我走到冰箱邊上,指著中間那層說:“在這兒呢……現在都什麼天兒了,你還吃冰棍兒?”
“我剛洗完澡,熱,不行啊!”
“行行行,您隨便,誰讓我是外甥呢。”
“知道就好,以後少對我指指點點的。”
“我真佩服你男朋友,他還真忍得了你的臭脾氣。”
“找揍呢吧……明天彆睡懶覺啊,早上你得跟我去買菜。”夏雲朵舔舐著冰棍,瞪了我一眼,說。
我回到自己的屋裡,重重地摔了一下門,我隻會用這種方式向她示威。我聽見夏雲朵在客廳裡嚷了一句什麼,我沒敢回應她。
第二天,我們把所有食材都準備好之後,她的兩個朋友依然沒有上門。我早上起來之後,就被夏雲朵拉著去了菜市場,沒來得及吃早點,現在已經肚子餓得咕咕叫了,於是開始不耐煩起來,我問夏雲朵:“你的朋友有譜沒譜啊,這都幾點了?”
夏雲朵看了眼表,白了我一眼,說:“這才十一點半,著什麼急呀?”
“我早上還沒吃飯呢!”
“我也沒吃呀。”
“我跟你比不了,我是個大小夥子,我需要補充能量。”
夏雲朵“哧”地笑了,她說:“行行行,我現在打電話問問。”
我聽著她撥通對方電話,說笑兩句,然後問對方到哪裡了,對方似乎說馬上就要到了,正在尋找具體的樓,夏雲朵一邊說一邊比劃,告訴對方具體位置。她也不考慮一下,對方根本就看不到她的比劃。
掛了電話,夏雲朵對我說:“馬上就到了,已經進小區了。”
“他們真夠笨的,咱們家這樓多好找啊,我聽你跟他們說那麼半天……要不然你出去接一趟吧,我都快餓死了。”
“人家得找停車的地方啊。”
“停小區外麵走進來唄,外麵也沒人貼條,怕什麼。”我說。
夏雲朵衝我做了個鬼臉,然後跑進廁所,說去要騰騰肚子。
少時,門鈴響了,夏雲朵從廁所裡喊我,讓我去開門。我很不願意,我站在廁所外麵說我又不認識人家,乾嘛讓我去開門,你快點拉。夏雲朵罵了我一句,讓我彆磨蹭。我隻得硬著頭皮去開門,我說過,我一向不喜歡和陌生的人和事物打交道,除了那些沒有男朋友的姑娘們。
“我操!小江!”我打開門,低著頭,羞於看向對方的臉,但是對方卻先叫出了我的名字。稱呼我為“小江”的,除了一些外姓長輩以外,隻有我的大學同學們會這麼叫我了。
“我去,大周啊……還有路曉露,怎麼是你們呀?”聽到熟悉的稱呼後,我才抬頭看了看門外的兩人,居然是我的熟人,我一瞬間就興奮起來。
大周就是我的大學同學於周,路曉露是他的女朋友,而且我之前說過,我的小姨夏雲朵是於周的前女友,也是路曉露的同學兼室友。
“雲朵說跟彆人合租呢,原來是跟你合租呢呀,她居然還瞞著我們。”路曉露笑嘻嘻地說。
“快進來吧,彆在外麵凍著了。”見到了熟人,我很高興,趕緊招呼他們進來。
這時夏雲朵也從廁所裡出來了,她跑到門口,拉住路曉露的手,等她換好了拖鞋,便拉著她跑進自己的房間。
我把於周引到沙發上,從茶幾上拿起煙盒,抽出兩支,遞給他一支。於周接過煙,大聲對著夏雲朵的屋裡說:“曉露,我抽根煙行嗎?”
我嘲笑他:“大周,怎麼你丫還這麼慫啊,之前我小姨就管著你,現在路曉露還管著你。”
於周“噓”了一聲,說:“祖宗,你丫小點兒聲吧,彆提以前行不行?”
我笑:“路曉露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小姨你們倆……嘿嘿嘿……”
“今天要不是路曉露非得讓我來,我才不來呢,這回去還不定怎麼給我甩臉子呢……你丫今天少廢點兒話啊,嘴彆那麼欠。”
路曉露和夏雲朵同時大聲說:“抽吧。”然後她們一同大笑起來。
我給於周點上煙,問:“你什麼時候學的車呀?我剛才聽我小姨說你們是開車來的。”
於周深深吸了一口煙,似乎很享受:“拿了畢業證之後就去把車學了,然後我爸給我弄了輛二手的捷達,先湊合開唄。”
我歎口氣:“唉,你學車的時候應該叫上我,我那會兒在家裡可無聊了。”
於周問:“你現在乾什麼呢?”
我說:“家裡蹲呢唄,什麼都懶得乾。”
於周笑笑:“那是,你躺著吃房租也吃飽了,上什麼班呀。”
夏雲朵和路曉露笑著從屋裡出來,夏雲朵看到我們這邊煙霧繚繞,皺了皺眉,走到窗戶處,打開了它,然後走到我和於周邊上,輕輕用腳踢了踢我們倆,說:“快點吃飯吧,我都餓了。”
於周把煙撳滅在煙灰缸中,我又猛吸了一口,跟著也撳滅了煙。
我們圍坐在餐桌邊上,打開電火鍋,開始吃飯。
“大周,你現在乾什麼呢?”我問於周。
“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裡當網管呢,雙休,先湊合乾吧。”於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