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泳非常消耗體力,即使我們隻是在水中瞎撲騰,也需要釋放許多能量。我們並沒有在泳池裡玩很長時間,前後也就不到兩個小時,張姐夫便頂著禿腦殼說肚子已經餓癟了。我和許萱一齊看向他溜圓的大肚子,相視會心一笑。
我發現,就是和許萱的那曖昧一抱之後,我們之間似乎親密了許多。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比之前溫柔了許多,而且表情中多了一些嬌意。同樣的,我的內心也起了一些變化,我越發覺得許萱豔麗動人了,尤其是她的身體貼在我的身上時——**看起來不大,但是卻很柔軟。當然,這可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也許隻有我的心態有了變化,所以觀察起她來,便有了更加主觀的認識。
張姐說她也餓了,並且詢問我們兩個遊完泳後是否有彆的安排。許萱看向我,說,你有事兒嗎?我說,你還不知道我嗎,當然是沒事兒了。張姐說,那咱們一起吃個飯吧。許萱又看向我,問,行嗎?我很不喜歡那個醃臢的張姐夫,但是我又不想拒絕許萱,於是為難地說,行吧。
張姐夫是個兩麵人,他單獨和我在更衣室的時候,完全是一副老流氓加大色狼的派頭,但是麵對張姐和許萱的時候,又裝得道貌岸然起來,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似乎隻有我能看出來,他的眉目之間隱約飄動著流裡流氣的影子。我十分不喜歡這個人,但是我在他們麵前,不得不裝得與他們的交情很和睦。
張姐夫妻二人,在我和許萱麵前表現得十分恩愛。飯桌上,他們充分展示了什麼叫做“相敬如賓”。張姐會把大腹便便的張姐夫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夾到他的麵前,而張姐夫會小心翼翼地將一大塊魚肉中的小刺擇乾淨,然後蘸上一些湯汁,夾到張姐的盤子中。張姐夫吃排骨的時候就像豬八戒吃人參果,囫圇吞棗,張姐則會耐心地用餐巾紙將張姐夫嘴邊的汁水擦乾淨,還會頗有愛意地數落他一番。張姐夫則會露出溫暖的微笑。
許萱看他們夫妻恩愛,會露出微笑,我覺得她既有些嘲弄之意,也有羨慕之情。而我卻像是吃了蒼蠅屎一樣,感覺十分惡心。
“你的這個張姐,人真的那麼好嗎?”吃完飯,回家的路上,我開車注視著前方,問坐在副駕駛的許萱。
“真的呀,怎麼了?”許萱不解地看向我,問。
“唉,真是‘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啊’。”
“為什麼這麼說?”
“你覺得你那個什麼狗屁姐夫的人怎麼樣?”
“你什麼意思?姐夫招你了?”許萱問,“剛認識這麼一小會兒,你們倆就有矛盾了?”
“不是有矛盾,”我解釋,“他那個人太兩麵派了。”
“兩麵派?”
我把張姐夫在男更衣室和我說的那些對於女人評頭論足的惡心話轉述給了許萱,並且囑咐她千萬不要去和張姐嚼舌頭,畢竟人家是兩口子,疏不間親。
“啊?他真的這樣嗎?”
“我不知道他對彆人怎麼樣,反正跟我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就聊這些,確實感覺不正常……我不是說他聊的這些東西不正常,以前我們在宿舍的時候,也聊過,但是這個大禿胖子跟我說這些,也不怕我告訴你,然後傳到他媳婦耳朵裡,這就有些不對勁兒了。”
許萱沒有糾結張姐夫的人品,而是好奇地問我:“你們宿舍裡都聊女生什麼話題?”
“啊?”許萱的問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說張姐夫的閒話還可以,但是怎麼能自曝我們低俗的事跡呢。
“都談過誰呀?”
“嗯……我們班的女生,我們各自的前女友,還有那些又八卦的女明星們。”
“我好像沒見過你們班的女生。”
“你們宿舍的幾個似乎也隻認識我們宿舍的幾個人,我們班當時有三個宿舍的男生呢。”
“你們班的女生都漂亮嗎?”
“都是一般人吧,反正我們宿舍的沒有和本班女生交朋友的。”
“那看來你們班的女生都挺一般的。”
“也有還可以的,我們班的副班長徐婧就還湊合,不過我們班沒人追上過她。”
“不認識。”
“彆說你不認識了,我跟她都不怎麼熟,一起上了幾年學,攏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就班長李謳歌有時候因為班裡的事情,跟她聯係聯係。”
“你以前有女朋友吧?”
“上大學之後就沒有交過了……”
“中學呢?”
“……”
“那天我回家的時候撞見的那個是不是?”
“……”
“肯定是她對不對?她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
“怎麼不對了?”前方道路平坦開闊,我下意識地扭頭看了她一眼。
“說不上來,反正有種想要給我一刀的感覺,”許萱說,“你實話實說,是不是她?”
難道吳曉夕的眼睛真的有刀子?霍曉瑩也是這麼形容吳曉夕的。莫非,吳曉夕和我分手,就像是斷了的藕節,心中還有連綿不斷的細絲嗎?
“是她。”
“那你們現在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她結婚了。”
“這……”
“所以那天我們隻是作為同學,一起敘了敘舊,”我解釋,“我們上高中的時候隻好了不到半年,因為我太慫了,她就跟我分手了。”
“那她可真是遺憾呀。”
“嗯?”
“她把這麼好的一塊兒璞玉給丟了呀。”
我愣了一下,緊接著大笑起來,許萱也跟著笑了。我活了年多,之前誇我的人(其中不乏有些違心的)說過我老實、真誠、誠實、穩重、聰明、機靈、善良、天真、自然、慷慨、謙遜等等,罵我的人(大部分都是發自內心的)說我傻逼、二缺、笨蛋、廢物、蠢貨、慫逼、腦殘、白癡、低能、愚蠢、猥瑣、“變態”等等,他們用過各種各樣的詞彙,唯獨沒人說過我是“璞玉”。
“你太會說話了,”我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從來沒人這麼誇過我。”
“你看,你就是太謙虛了。”
“不是我謙虛,真的,我可不覺得自己是璞玉。”
“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啊,”許萱笑了,“終於把你的話還給你了。”
我想起來了,這是許萱炒了一次麻辣香鍋後,我誇讚她後,她自謙,我說給她的話。
我說:“那你說說,我怎麼是璞玉了?”
“就是字麵的意思呀,說你未經雕琢,”她說,“誇你單純呢。”
“哦,我明白了,”我說,“說明我是一個傻逼唄。”
“哈哈哈,你看看你,總是這麼自卑……我可沒有罵你的意思呀。”
許萱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塊璞玉,我自己說的也沒錯,我就是一個傻逼。當然,我自己可以罵自己傻逼,要是彆人這麼罵我,我還是會翻臉的——哥們兒之間偶爾開玩笑用這個稱呼時,不必上火。
許萱開心地笑著,我忽然想到她昨晚與現在的情緒完全相反。我想問問她昨天為什麼要哭泣,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轉念一想,我實在不應該在她這麼高興的時候牽出令她苦惱的話題。而且現在離家不遠了,路途上的時間估計不夠我用來追問的,還是換個時間再說吧。
正是我想要換個更為恰當的時間與她溝通的這個念頭,讓我成功地占有了她的身體。
我重新拾起了做飯的手藝。我覺得,還是兩個人在一起吃飯比較有趣,遠比一個人寂寞地裹腹要開心得多。
許萱對我說,她拖著疲憊的身軀下班回家之後,看到茶幾上整齊地擺著燒好的菜,被感動壞了,肩膀不再酸痛,後背不再僵硬,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
許萱說,她沒有想到我會為她準備一頓豐富的晚餐,她在那一瞬間,居然在這個她認為的臨時居所找到了家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甚至在她真正的家中都未曾體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