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沽風情錄!
這一日,高雲正在藏經閣指點朱岷習畫,隻見一位書生來到藏經閣。高雲一見,忙迎上前去,攔住來人施禮問道
“施主可是找人麼?這裡已是藏經閣重地,香客請勿入內,施主請到前殿隨喜。”
書生忙拱手施禮,
“學生到貴寺一遊,信步到此,並非有意打擾,恕學生不知之罪,大師傅勿怪。”
“因這裡是藏經閣重地,謝絕香客入內,施主請回吧。”
書生看朱岷正在習畫,不由好奇心起,想著要看一看,
“學生看禪師正輔導小童作畫,此也是小生一好也,正好在此向大師觀摩學習,不知大師允否?”
高雲看看這書生,猶豫了一下,
“既是施主也喜歡繪畫,那就請不吝賜教。”
書生恭恭敬敬的問道
“學生請教大師法號是?”
高雲雙手合什回答道
“小僧元弘,請問施主貴姓?”
書生急忙拱手施禮,
“唔,原來是元弘禪師,久聞大名,今日一見,足慰平生。小生免貴,姓鄭名燮,字克柔,號板橋。”
元弘又問道
“鄭施主想必不是本地人士?”
鄭燮答道
“學生來自興化縣,今遊學至此,在天寧寺內借住,靠賣畫為生,到此還望大師照應一二。”
“鄭施主不必客氣,既是近鄰,小僧理應對施主關照。請進來坐,待小僧為施主備茶。”
說著回身取過茶爐,煽火煮茗。朱岷在一旁仔細看這位書生,年約三旬,中等身材,略顯消瘦,臉上已現皺紋,稀疏的叁縷須髯顯得乾枯,滿臉的滄桑,頭戴青色瓜皮帽,身穿一件舊灰布長衫,腳下的舊布鞋沾滿了泥汙,已經看不出本色,這一身打扮儘顯生活的艱難和不如意,令人頓生憐憫之意。這位鄭生倒不在意,問朱岷
“這位小哥姓甚名誰啊?”
朱岷很有禮貌的向鄭生拱手施禮,
“學生朱岷,見過鄭先生,”
又遞過自己的習作,
“請先生指教。”
鄭生接過來仔細一看,雖說這小童年紀幼小,可繪畫的功底還是很紮實。山水布局疏密有致,皴擦有米氏之意,雲霧留白也頗有意境,隻是幾個人物還欠缺些功夫。看到此對朱岷也是連聲稱讚
“小兄弟的畫很有些功底,照此下去必成大器。”
正說著,元弘已將煮好的茶端了過來,
“鄭施主請用茶。”
看鄭生在看朱岷的習作,又道
“請先生多加指點,小徒也是初學,基礎不牢,閱曆尚淺,讓先生見笑了。”
鄭燮接過茶,連連搖手道
“那裡,此童有此基礎已是很不錯的了,不知貴徒今年幾歲了?”
朱岷急忙回答
“學生今年十歲,初學繪畫,請先生多多指教。”
鄭生對元弘道
“不錯不錯,大師能有如此聰慧的徒弟,讓學生羨慕不已。”
元弘也連忙道
“小僧也是半路上撿來個徒弟。”
遂將朱岷的來曆簡單的與鄭生說知。聞聽朱岷的不幸遭遇,鄭燮不由搖頭歎息,聯想到自己生活的坎坷,深有感觸的道
“似貴徒身世這般坎坷,天可憐見。大師的高行讓學生欽佩,我學生不才,也要為大師授徒儘一份心力。”
元弘合掌胸前謝道
“小僧先謝過鄭施主,日後要讓小徒當麵受教。”
鄭生謝過茶,起身離去。看著這位書生窮困了倒的樣子,還想著要幫助彆人,朱岷心中也對其充滿了同情,問元弘
“師傅以前可見過這位鄭先生?”
元弘搖搖頭,
“不曾見過,揚州的善書畫之人我都認得,這位先生想是剛來到揚州,沒聽朋友們提起過,待我打聽過再說吧。”
鄭燮確是剛來到揚州,因在家鄉興化縣謀生不易,生活拮據,沒辦法,安頓了病妻幼子,獨自一人來到揚州闖蕩。仗著自己善詩、書、畫,到揚州來就靠賣畫為生。剛到揚州,人生地不熟,隻好在天寧寺借住,開始了賣畫生涯。誰知自己隻是個窮秀才,沒有名氣,而且他的畫都是梅、蘭、菊、竹之類文人畫。揚州是萬商雲集的大都市,商人們崇尚趙公元帥,所以鄭燮的畫不合世俗,畫的再好也賣不了幾個錢,常常是一幅畫隻賣得二三十文,每天為吃住發愁,真是有點入不敷出,舉步維艱。這一日賣畫之餘,到棲靈寺閒逛,無意中碰上高雲師徒,聊了一會兒,連歎人生艱難,更不說自己的讀書仕進的夢想一時難以實現,感歎一番,回到天寧寺自己的住處。正要進門時,遠遠有一書生走了過來,衝鄭燮一揖,問道
“是板橋先生麼?學生特來拜訪。”
鄭燮連忙躬身回禮,
“是,學生鄭燮,不知先生為何來訪?”
這位書生道
“在友人處見到先生的幾幅畫作,甚感佩服,問明先生之寓,專程來訪。”
鄭燮連連擺手,
“先生抝獎了,請進來說話。”
二人進來,隻見屋中隻有一床、一杌、一畫案,畫案上有些筆墨紙硯之類,牆上張掛著幾張畫稿。門後有一隻茶爐,一進來,鄭燮即忙著生火煮茶,一邊問這位書生,
“還不曾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學生高翔,字風崗,號西塘。”
“喔,原來是風崗兄,我一來揚州即聞先生大名,還未曾登門拜訪,反讓先生屈趾先登了,慚愧,慚愧。”
高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