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潮1980!
和早已習慣了魔改“大年三十”的日本人不同。
像寧衛民這樣生在大陸的華夏子孫,哪怕在日本迎接新年,可除了知道抓緊時間去掙日本人的錢,並沒有多少興致去湊這個熱鬨。
畢竟元旦屬於陽曆年,咱們華夏人都是過春節的,對它都不太“感冒”。
尤其是鬆本慶子回來後也不能陪在自己身邊,寧衛民隻能一個人過新年。
他就更懶得去迎合日本人的風俗,不願去遵循日本的過年傳統。
像日本人在大晦日一定要喝的屠蘇酒他就沒買。
當晚一定要吃跨年蕎麥麵他也沒做。
連討吉利的年糕他都沒預備。
就更彆提什麼禦節料理了。
弄那些五花八門的喜慶菜肴,他隻覺得麻煩。
甚至新年第一天去寺廟神社祈福的規矩,對他來說都屬於“玩兒蛋去”的笑話。
不為彆的,哪怕拋開唯物主義價值觀,單純以神論神,他也不覺得日本神仙有什麼可敬仰的。
要知道日本傳說裡,從冥界回來伊邪那岐,居然在水裡洗個眼睛,挖個鼻孔,搓個大灰都能誕生出神仙來?
屁大點的島國居然就這麼弄出來八百萬諸神?
就問你服不服!
從數學的角度看,日本神仙簡直沒腦子。
想想吧,日本這個小國總共才多少人?
也就一億多!
這些這麼隨地就能變出來的神仙要把日本人給瓜分了,平均一個神仙才能落幾個信徒?這也太不環保了!
這樣仰之力,會靈驗才怪呢!
所以作為趙公元帥和關二爺的億萬信徒之一,寧衛民自然是看不上日本那個叫惠比壽的抱魚老頭。
在他心裡,這位老漁民的法力,恐怕就連趙公元帥的坐下黑虎,或者給關二爺扛刀的周倉都比不了。
於是索性連給日本財神上供的上鏡餅,他都省了,日本的財神爺實在沒格調。
他作為一條過江猛龍,作為一個華夏商人,還就有這麼強大的自信。
哪怕咱不拜日本神仙,不給這些地頭蛇上香火,他也一樣能在日本撈的盆滿缽滿。
不過話說回來了,身在日本的他終究不是活在真空的,倒也不能完全免俗。
比方說他就通過花店在西麻布的公寓門口、和大刀商社的公司門口,像日本人一樣,放置了門鬆掛了鬆枝。
這也是日本的新年風俗之一。
以前,為迎接神靈降臨給神仙個落腳之處,日本人家家戶戶都要在門上拉起稻草繩,插上鬆枝,插上用鬆和竹做成的門鬆。
要從新年第一天算起,一直擺夠七天,也就是1月1日至1月7日。
而這段特殊時間日本人就有了個專有的名詞,叫做“鬆之內”。
至於為什麼寧衛民單獨願意在這件事上入鄉隨俗呢?
其實主要還是他怕給鬆本慶子添麻煩。…。。
要知道,門鬆是擺在大門外麵的,不是屋裡麵。
何況日本人的從眾心理要比華夏人重得多。
真要是有人發現鄰居家有誰沒按規則辦,難免大驚小怪,生出好奇心,在背後亂嚼舌頭。
說白了,對寧衛民來說,這就算是破財免災了。
不過是花倆小錢兒免了招惹小人,避免犯口舌是非罷了。
與之類似,還有另一樣更大的新年苦惱,是讓寧衛民既繞不開也躲不掉的。
甚至於就連花錢都沒用,反而越花錢越苦不堪言。
那就是日本人過年必不可少的年賀狀!
所謂年賀狀,也就是咱們國人所說的賀年卡。
日本人非常流行投寄賀年片。
在這件事情上,主要的原因是日本人之間平日的相互往來太少了。
是“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生活習慣,使收到一張帶著對方問候的賀卡,成為一件很值得重視的事情。
頗有一些日本人就是用這種小小的賀卡,維係著若乾八竿子打不著的社會關係。
完全可以說,日本的賀年卡,已經因為社會旺盛的需要,形成了一種獨特文化。
日本人不但要給同事送,給上司送,給客戶送,給親人送,還要給朋友送,給同學送。
以至於日本每到新年的時候都有不少於十五億張賀年卡送達,日本郵局在年末簡直忙的要上吊。
還是那句話,日本全國才一億多人口。
完全可以想象一百多億張賀年卡在這樣一個小小島國穿梭往來,每一張都需要一個郵差送到接收人的手裡,是怎樣恐怖的事情。
所以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一張小小的賀年卡。
因為在新年前後,幾乎所有日本人都會寄出這種東西,它已經成了日本社會不是風俗的風俗。
尤其是像寧衛民這樣的一個生意人,如今在日本的人脈完全打開了。
在今年他所收到的年賀狀簡直多極了。
有的寄到了他的公司有的寄到了壇宮飯莊的店裡,有的寄到了惠文堂書店。
即便是新開辦的停車場管理公司,也有人寄送。
甚至還有藝能界裡的人,把給他的賀年卡一並寄到了鬆本慶子的事務所。
說是多到足以把人砸死,這並不是誇張的說法。
關鍵這些賀年卡寄到他的手裡可不是拿到就完了。
日本人寄出的賀年卡都是親筆所書的,於情於理,他也得親筆回複才不失禮。
實際上,從郵局的工作角度來看,賀年卡爆炸也的確是有兩個高峰期的。
第一次是每年12月28日以前。
因為日本郵局對此後寄送的賀卡不再保證收卡人能夠在新年前接到。
第二次,是過完新年日本人通常還要再寄一次賀年卡。
這就是因為常常有年前發送賀卡時被漏掉的朋友或往來人士寄來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