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麵色空洞地將手垂落下去,眼淚滑落下來,自嘲般輕笑出聲。
“你說得對,我會死在這裡。我感覺,我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她身體的反應,遠遠不止失明這一件,還有太多種觸及不到的來自五臟六腑的折磨。
如同無數隻蟲蟻,在將她的身體發膚,一點點全部啃食掉。
薄斯年皺眉,手裡的棉簽力度加大,情緒竭力克製著。
他聲音低啞不悅“你放心,你好得很,命也還長得很。”
他不願意承認,他慌了。
他感覺,她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那個被他攥緊在手心裡,卻一點點不受控製地凋零枯萎的樣子。
這一回來,她身體就迅速垮了下去。
接連三天,她隻喝進去了一點水,被他逼著灌下去的粥,灌多少就吐多少,到後來,連帶著胃酸和血絲也吐了出來。
她吃不下東西,薄斯年就跟著她不吃,坐在床邊整夜整夜地守著她。
可她不願意睡覺,隻要他一個不注意,她就睜著眼睛,明明什麼也看不見。
薄斯年感覺,他要被她完全逼瘋掉,索性拿手逼她的眼皮合上,再用掌心按住她的眼睛,逼她閉眼。
可無論這樣堅持多久,隻要他手一鬆開,她眼睛立刻跟著睜開。
來過的心理醫生,誰都沒有辦法跟她溝通,她如同是將自己關進了一個完全密閉的玻璃容器裡。
她出不去,彆人也進不來,外麵的人除了眼睜睜看著她窒息下去,彆無他法。
她會死的,他那樣清晰而絕望地感覺到,她在等死。
她睜著眼睛,深不見底的黑暗裡,腦子裡泛空。
那些分明並不屬於她的記憶,開始在她腦子裡浮現、翻湧、炸裂。
“你是如何做到,還有臉從那裡麵活著出來的?”
“陸寧,你的下賤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你父親入獄,母親出車禍……”
“養女不教,父母之過……”
“那個孽種,活該跟著你下地獄……”
畫麵轉換,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陸寧,不要怕,那些都過去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那是什麼,那不是她的記憶,她怎麼會有那樣的記憶?
她滿頭滿臉的汗,連續三天沒能入睡後,才剛昏睡過去,就猛地驚醒過來。
那些突兀而可怖的記憶闖入她的腦海,如同侵入的外來物種,她爬到床頭,拚命嘔吐。
胃裡已經徹底空了,她什麼都吐不出來,一陣乾嘔後,整張臉慘白,眼底染上了烏青。
薄斯年伸手過來輕拍她的後背,紅了眼眶“阿寧,不要去想,彆去想,牧醫生過來了。”
“滾開!”她猛地將他推開來,失聲尖叫。
牧辰逸手裡拿著剛從醫院接過來的診斷報告,走近低聲開口“這樣下去不行,重度抑鬱了,再不吃不睡,要麼猝死要麼瘋掉。”
“那你說我能怎麼辦?啊?要我怎麼辦?!”
薄斯年眸色通紅,失控地將盛著早已涼透的水和粥的瓷碗,亂七八糟全砸在了牆上。
床上的人打了個哆嗦,麵色打顫。
薄斯年坐回沙發上,臉深埋進了掌心裡,肩膀抖動。
牧辰逸走近,皺眉出聲“叫宋知舟來一趟吧。薄大少,彆這樣,你總不能把她給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