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莊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天色黑沉得特彆早,混著雷聲,醞釀著一場傾盆大雨。
陳叔將車停下時,就聽到後座薄斯年開口“帶回來了嗎?”
陳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骨灰。
“先生,需要一個小時左右,要晚些才能接回來。”
“那就現在去等。”他下車,聲音發寒,進莊園時,背影如同是壓著什麼重物,微微前傾著。
陳叔囑咐傭人照看著,再倒車去了殯儀館。
吳嬸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看向進來的人,小心勸著“先生,多少吃點東西吧,您都昏迷這麼多天了。”
薄斯年緩緩側目,看向了那張餐桌,上麵隻擺了一副碗筷。
蘇小蕊已經吃過飯,白天大哭了一場,被吳嬸哄睡下了。
他一聲不吭地走進了廚房,再拿了一副碗筷,盛了一小碗湯放在旁邊,然後轉身上了樓梯。
吳嬸愣怔在那裡,落下淚來,隨即快步追了過去“先生,您還是吃點吧。”
沒有回應,他直接上樓,再回了臥室反鎖了房門。
畫板還放在落地窗前,房間清掃過了,但那個沒傭人敢動。
狂風席卷著窗外的樹葉“簌簌”作響,吹得樹枝亂舞,夜色下,形如鬼魅。
片刻後,就是豆大的雨滴砸在了落地窗上,混合著轟隆隆的雷聲炸開來。
這樣的大雨,在北城少見。
他坐到了那個畫板前,看向那幅畫,那是她拿來參加宮川大師繪畫賽的初賽作品。
提交了、入圍了,本來過幾天就該去參加決賽了。
他伸手將畫紙取下來,遲疑了一秒,又重新夾到了畫板上,呆呆地看著。
門外敲門聲響起,陳叔的聲音傳進來“先生,少夫人接回來了。”
有那麼一刻,他希望這句話可以曲解成彆的意思。
他起身,走過去,站在門外的人,手裡捧著一個方形的楠木盒。
他禁不住想,縱然她那麼瘦小的身體,又是怎樣可以,被這樣小的一個盒子容納下來呢?
陳叔小心地將那個盒子遞到薄斯年手裡,還想說什麼,麵色空洞的男人開口“出去吧。”
他心裡滯了一下,回身離開了這裡。
薄斯年轉進了書房,拿出了那枚沒能給她戴上的戒指,打開檀木盒,小心放了進去。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將那隻盒子抱緊在了懷裡,再用大衣包住,下樓出了莊園。
一眾傭人著急地追過來,怕他再像下午那樣出了車禍。
薄斯年回頭看了一眼,薄唇間吐出兩個字“回去。”
沒人再敢跟出來了。
他懷抱著骨灰盒,大雨滂沱裡,坐在了前院的台階上。
夜色寒涼、雨勢洶湧,他渾身刹那間濕透。
眼淚出來的那一刻,頃刻被傾盆的雨水吞並,再悄無聲息地流入地麵。
回不來了,該怎麼辦,她真的回不來了。
他顫抖著抱緊了懷裡的東西,如同是要將她僅餘下的一點東西融入他身體裡去。
撕裂的痛楚和絕望,如同要將他瞬間吞噬,他形如困獸,哆嗦不止地嗚咽出聲。
“阿寧,換我把命給你,你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