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現在才突然發現,她跟宋知舟之間隔著的,一個崔穎真的完全不值一提。
陸寧輕拍著蘇小蕊的後背,等她睡熟了,再小心將她放到了床上。
她起身走到了沙發邊坐下,俯身將頭埋進了掌心裡,心頭如同堵著一塊大石。
人的絕望是因為有了期望,就像她現在,時隔多年再見到了宋知舟。
這兩年來,她無欲無求的生活突然就被打破了,她才突然發現,她對生活也是有向往的。
不是這樣得過且過就好,不是這樣為了蘇小蕊就可以勉強自己去和薄斯年湊合。
她以前覺得無所謂的,反正她也算是死過一遭了,反正她現在身邊就蘇小蕊這樣一個重要的人,就把這條命都耗在她身上了也無所謂。
可現在,她突然覺得不甘心了。
薄斯年起身,坐到她對麵的沙發上,小心開口。
“阿寧,那些年,是我對不起你。我沒資格奢望你原諒,但小蕊她畢竟……”
“你總能逼我,你總是能這樣逼我!”陸寧猛地抬起頭看向他,低吼出聲。
她眼底的恨意那樣濃烈,讓他的心跟著狠狠顫栗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了。
整個下午,陸寧沒再離開病房,待在床邊陪著蘇小蕊。
小孩在睡夢裡驚醒了好幾次,一醒來就抱著陸寧嚎啕大哭,哭累了,就再是近乎昏睡了過去。
不到一小時,再又醒來哭。
傍晚的時候,心理醫生叫陸寧過去談了一次話。
醫生嚴肅提醒說自閉症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小孩一旦出現自殘傾向,會有很大危險。
情緒起伏過大,可能還會對腦神經造成損傷。
短短十多分鐘的交流,陸寧坐在醫生辦公室裡,看向醫生凝重的表情,指甲一次次深掐進掌心裡。
可她絲毫感覺不到痛意,隻感覺心裡一片冰冷,隨即是渾身上下也一片寒涼。
那些暗無天日的東西,再一次隱隱地向她襲來,她絞儘腦汁,卻沒辦法找到應對或逃避的辦法。
她沒去傷害任何人,她沒去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這些年她步步小心步步謹慎。
可到底為什麼,如今她連去見了一眼宋知舟,都卻成了一個這樣大的罪過?
心理醫生跟她說話的時候,看她情緒不好,明顯不在狀態,大概叮囑了一下,就讓她回了病房。
陸寧再回病房的時候,床上的蘇小蕊又醒了。
這一次,小孩麵色白得近乎透明,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巴巴地看著她走進來。
陸寧坐到床頭,伸手攥緊了她的小手,輕聲哄她“小蕊不怕,媽咪會一直陪在這裡的,不會再走了。”
小孩眼底還掛著淚,歪頭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薄斯年,不安地再次睡了過去。
陸寧俯身下去,輕輕在蘇小蕊額上親吻了一下,猝不及防落下淚來。
這是她視如己出的孩子,她怎麼可能忍心讓她再這樣受傷。
她感覺她就像是站到了一個路口,一邊是懸崖峭壁,一邊是黑漆漆的深海,而她不得不去選擇一邊。
無論哪一邊,都注定不是好的選擇。
她看向窗外,似乎是跟窗前的薄斯年說話,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