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手抓緊了被角,心口微微的刺痛,隨即輕輕歎息“這些年有很多事情,我該謝謝你,也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過去的我都釋懷了,也希望你能放下,你有小蕊有家人,有很多東西,你應該好好過。”
薄斯年突然生出了不悅,蹙眉看向她“你想說什麼,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我聽不明白。等你病好得差不多了,就把小蕊接走,你自己帶。”
她想把事情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他不會讓她如願。
陸寧看著他,燈光下他的眉眼清晰深刻,恍然間,似乎也一如當年。
她聲音有些疲憊“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有時候覺得,倒似乎也是我害了你。”
“你都老了,三十多歲的人了,彆總那麼孩子氣。想想自己想想家人,彆太固執了,也自私一點,對自己好一點。”
“那你呢?”他抬眸看她。
“用小蕊來勸我好好過,用豆豆勸宋知舟好好過。你理所當然地這樣打理後事,就不願想想怎樣讓自己好好過,怎樣讓自己的病好起來?”
她視線側向窗外,沒再看他“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總之,小蕊就拜托你了,你也照顧好自己。”
他不願再聽她說下去,起身就往外麵走“我當什麼都沒聽見,你當初自己認的女兒,早些接回去自己帶,我不要。”
陸寧看向他離開的背影,到底是沒再出聲。
他出了病房後,宋知舟就進去了。
蘇小蕊看薄斯年麵色不對,不放心他,就跟著他一起離開。
六月的晚上有些炎熱,走出醫院大廳時,薄斯年在車道上的樹下多站了一會。
這樣的深夜了,卻還聽到了蟬聲,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蟬大概也有些分不清白天晚上了。
他想去開車,走到樹下,卻就停了下來。
蘇小蕊牽著他的手掌,問他“薄叔叔怎麼了?”
薄斯年沒應聲,蘇小蕊抬頭去看他,看到他眼睛很紅。
她嚇了一跳,小心再問了一句“薄叔叔是哭了嗎?”
薄斯年抬手去摸她的頭“沒有,薄叔叔是大人,大人不會哭。”
蘇小蕊“哦”了一聲,把他的手牽緊了些。
他一直不走,站了很久,卻又蹲身了下來。
他蹲下來,看著蘇小蕊,眸光裡帶著很深的茫然“小蕊,薄叔叔還能做什麼?我還可以做點什麼嗎?”
他拿自己的骨髓,換到了她需要的骨髓,可她好像還是活不了了。
他如今還能做什麼?
他好像真的無能為力了,真的什麼都做不了了。
小孩好像突然就聽懂了,眼淚“吧嗒”落了下來,抱著他的脖子泣不成聲。
偶爾有經過的路人多看一眼,輕輕地歎息。
醫院有太多的生離死彆,成年人的崩潰,大概也真的就在這一瞬間。
拚儘了全力,最後卻到底也還是無能為力。
這樣深夜抱頭痛哭的人,在醫院裡從來不少見。
前一刻還似乎無堅不摧的大男人,下一刻或許就坐在了街頭,無聲落淚。
蘇小蕊抹了自己的眼淚,又抬著手摸薄斯年的眉眼“薄叔叔不傷心,媽咪會好起來的,小蕊也會陪著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