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刮得越來越大，雪也漸漸下得深了。
陸湛腳陷入薄雪裡，身上重量自鞋底傳出，樂初眼見著他腳印一個比一個深。
“滴——”
後頭有車燈晃來，三人往旁邊挪了挪，車子駛過半米遠，停下。
樂初疑問探去，車門開了。
一隻修長的腿邁出，白時下了車。
樂初目瞪口呆，看著他一步步靠近，最終停在她麵前。
“這麼晚了，怎麼在這？”語氣冰冷，口中還帶著霧氣。
說著冷冷瞥了眼她身邊立著的陸湛，以及……陸湛背後昏睡過去的樂南。
“我哥喝醉了，陸湛送我們回來。”
樂初搓搓手，她臉頰凍得通紅，說話也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白時乾什麼去了，穿著一身正裝，西裝筆挺，襯得他整個雍容雅貴，頭發也被打理過，往後舒展著，露出額間，路燈晃晃照映下，他的長眉星目愈發深邃明刻。
明明隻剩幾百米路，上了車卻仿佛過了幾百年，直到下車，車門打開一瞬間，車內的低氣壓才隨著冷風消散逝去。
陸湛隻將樂南送到樂家門口，不再進去：“我先走了。”
樂初點頭，搓手哈氣，看了眼被白時扶著的樂南：“今晚真的謝謝你了，你家離我家不遠吧？”
陸湛轉身隨意看了眼某個方向：“就在後頭百米。”
“哦，那好。”樂初放心了，後麵一百米左右就有一戶人家，“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嗯。”陸湛矜持點頭，轉身走了。
樂初送他到柵欄口，陸湛抬眸，遠遠對上一雙含霜的眸子，忽然伸手揉揉樂初頭頂，笑了：“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白時離得遠，聽不見兩人究竟說了什麼，隻見到樂初躲，陸湛便將手縮回去，大笑兩聲，又看眼白時，目光裡是白時看得懂的挑釁。
轉身大步離開，這次沒再停下來回頭。
樂初盯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呆，直到又被一陣寒風刮臉，激靈下縮縮脖子，趕緊合上柵欄小門，又跑回二門落鎖，匆匆忙忙往客廳進。
她最後嘀咕的那句是：“彆摸我頭發，沒洗頭一手油。”
陸湛笑得更開心了，說：“我就喜歡不洗頭的。”
樂初罵他神經病，怎麼原來跟樂南一個德行？
本來還一直覺得他高高在上，說不定是樂南朋友裡最能當高潔雪嶺之花的，卻不想傻子都玩一堆去。
陸湛擺手轉身走，樂初沒聽出來，不要緊，有的是時間。
屋子裡的熱氣撲麵而來，樂初終於活過來了，吸吸鼻子，她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擤鼻涕，抬頭看，白時已經扶著樂南上了樓梯。
屋裡的感應燈依次遞亮。
樂初揉揉凍得不行的大腿，蹭蹭蹭爬上樓，白時正好扶著樂南躺下。
“我哥老渾了，他喝這麼多，就沒想過我能不能把他送回來。”
樂初氣鼓鼓的，手卻老實地拉來被子替二哥蓋好，又調了空調溫度，確定樂南不會出什麼幺蛾子，才同白時離開房間。
“喝酒了？”
“啊……”樂初反應過來，“我沒喝，我哥喝得多。”
她比劃四根手指：“我喝了這麼多飲料果汁。”
白時身上傳來濃鬱的香水味，在外頭說話沒覺得有。
此刻屋裡暖氣洋洋，熱乎過來，他身上的味道也自然凝聚揮發，二人站得極近，那點好聞的鬆木融雪香便自然鑽進樂初鼻尖，癢癢的，又酥又麻，還很好聞。
樂初忍不住細嗅，鼻頭融融動著，最終……
“啊……嘁……”
樂初捂著鼻子，飛快奔回自己房間，白時緩緩眨了下眼，他自然是注意到了樂初的小動作。
隻是……
剛剛掉下來的，是鼻涕嗎？
白時踱步到她門口，樂初邊擦著鼻子邊過來：“我好像感冒了，老朝還在等你吧？你快回去喝點熱乎的暖暖，彆被我傳染了。”
白時點頭：“這就走。”
下樓前，他隻猶豫一秒，最終還是問出口：“陸湛……”
“他是我哥朋友，你們之前也見過的。”樂初指指陸湛離開的方向，“他今天恰好住這邊，就幫我把醉鬼送回來。”
白時斂著情緒，樂初眨著鹿眼，沒仔細瞧出來他刻意掩藏的低沉：“以後彆玩到這麼晚。”
樂初用力點頭，甩鍋非常自然：“還不是樂南一個勁喝，我都困了他也不走，以後不會啦，以後我就早早回來，老李能接我，他，就隨他去吧。”
白時不置可否，邁步下樓。
直到他走出客廳，樓上依舊沒有送他的動靜。
白時抬眸望去，樓上的門已經關了……
送陸湛都不送他。
白時右側腮幫子鼓了下。
深吸一口氣，推門離開。
樂初抱著熱水袋緩了十分鐘才停住“好冷好冷”的喃喃聲。
外婆那裡一年四季都是暖陽天居多，樂初在那生活幾年，早已被那裡的天氣同化，一時半會真適應不了動不動下雪的天。
偏生光陽不是特彆靠北的地，人家兼南北兩地的風氣，最是魔煞人。
樂初一緩過來，腿才仿佛有了知覺，能走得動路。
她掏出手機給白時發：“到家了嗎？”
那邊好久沒回。
樂初放下手機去洗漱。
白時盯著手機，手指在鍵盤上按動幾下，最終刪去沒發出去。
肯定也給陸湛發了。
白時深呼吸，洗漱去。
……
陸湛回到家，家裡燈火都還亮著。
陸太太皺著眉放下書，神色不悅看著兒子：“說好了考完試回家吃飯呢？”
陸湛給母親一個笑容：“我爸生氣了？”
陸母翻他一個白眼：“你說呢？”
陸湛自然哄母親：“媽，等成績下來我爸就不會氣了，以後彆等我了，早點睡。”
陸母還想說幾句，陸湛直接進了屋，門合上，堵上陸母所有疑問。
陸母深深歎氣。
這兒子，真是讓她難受。
樂初泡個美美的熱水澡，渾身靜脈都被打通，拿出任務單瞅了瞅，上頭還有係統給她標注的任務及完成時間，時間線拉伸到了她八十歲。
樂初差點看笑，她這是多能活多能乾？
八十了還不退休要給係統掙升級分。
係統悄咪咪道：“主人，你還沒睡啊？”
樂初裹上浴袍出水，隨便抹了點護膚霜倒頭就睡，迷糊“嗯”了聲。
期末考完了，有些事情就該早早提上日程了。
幾人昨晚的動靜都很小，沒驚動家裡人。
王姨一早起來打掃衛生時，被家裡的雪腳印嚇一跳，還以為糟了賊。
樂初揉著眼睛下樓，提醒王姨一聲是同學朋友送他們回來，天太晚也不好叫人家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