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初腿腳比她麻利多了，跨欄一樣衝過去。
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坐在院子裡的台階上，捧著一件沒織完的毛衣玩，線團被她打翻在側，汙了吧唧的混成一團，散落得到處都是。
中午的陽光灑落一地，照得周圍暖融融的，一派祥和美好，整個後院都收拾得乾淨整潔，唯獨女人坐著的附近亂糟不堪。
郝詩火冒三丈，拎著掃帚就上前：“卓遙！我不是叫你不要亂動我的毛衣嗎？”
卓遙一把年紀還挨揍，扯著裙子就滿院子跑，忽然盯著院子裡的陌生人，瞬間忘了逃跑的事，她好奇上前，一把拉住樂初：“媽，你彆打我了，你看這人，跟你長得好像啊！”
郝詩聽了這話，心裡酸楚溢出肺腑，扔了掃帚上來拉她：“什麼跟我好像，她跟你像，她是你女兒！”
“我女兒？”卓遙被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細瞅樂初。
樂初也愣愣回望過去。
怪不得王姨初次見她會如此驚訝。
她跟媽媽，長得是真的很像，尤其是這驚訝瞪眼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樂初從她的麵容裡，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嘴唇緩緩蠕動，弱弱喊了聲：“媽。”
卓遙仿佛沒聽見般，轉過身捂住肚子：“女兒......”
她忽然欣喜拉過郝詩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又美滋滋指了指地上掉線的毛衣：“媽，你說得對，我要給我女兒織件毛衣，天要變冷了，她剛生下來肯定會怕冷的，我給她織好，這樣她就不用擔心了——”
說著看著郝詩：“媽，你說是不是？你看我肚子都這麼大——”
她低頭，表情一僵，尖叫聲瞬間充滿整個院落。
又開始了......
樂初都不知為何腦海裡會忽然浮現這四個字，興許是原主殘存的記憶作祟，樂初忽然有些害怕。
眼睜睜看著卓遙捂著肚子發狂，一會抱腦袋嘶吼“我的孩子去哪了”，一會喊“我的女兒怕冷啊”......
卓遙都顧不上收拾一地的烏七八糟，連連哄著卓遙進屋休息。
樂初遠遠跟在她後麵，卓遙就睡在一樓麵向大海的房間，透過窗戶遠遠就能看到碧藍的天，層層疊疊漫湧的海水。
小時候她既渴望母親的愛，又期盼能和母親一起睡，一覺醒來就能看到漂亮寧靜的海麵。
可是兩者皆無，那五年過得自閉痛苦。
樂初歎口氣，目睹外婆將卓遙哄睡著。
正是午休的時間，卓遙被安撫後，倒是睡得很踏實。
郝詩替她掩好薄被子，輕輕出了房間。
祖孫倆對視，皆默默歎口氣。
“我走後，媽媽一直都這樣嗎？”
樂初隨著外婆來到院子裡，郝詩給她倒杯熱水。
樂初接過，輕輕抿口，肚子裡有了熱乎氣，舒服不少。
郝詩點頭，想同她說點什麼，忽然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看了眼遠處浩瀚無垠的大海，憋了口氣，看向樂初：“之前你還在的時候，她也沒鬨著天天找孩子，你忽然走了，她就到處找，時不時想起來就要織毛衣。明明你出生的時候也不冷，她怎麼就惦記這個......”
樂初垂下頭，外婆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