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前院亂哄哄的,薑沐夏從後院側門出了府,快步朝來聚酒舍奔去。
她不知道百毒丸有沒有用,不知道唐四從官差身上搜出來的解藥是否對症,不知道郡城有沒有名醫。
郡城裡沒有楚若和張藝這樣的神醫和用毒高手,萬一……,她不敢想。
大風越來越小,天上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是那麼的恰如其分。
就讓這場雪洗去城中所有罪孽,還郡城一片清明世界。
唐仲白所在的屋子燒了爐火,暖烘烘的。爐子上熬著藥,“咕嘟咕嘟”冒著泡,熱氣烘得整個屋子充滿了藥香味。他躺在床上麵色通紅,嘴唇乾裂。
曹君安正坐在爐子邊,一邊看著藥一邊守著他。
“怎麼樣了?”薑沐夏的手放到他額頭上,有些燙手。
揭開被角,擼起他的褲腿,傷口包紮的整整齊齊,不見黑紫。
她長籲一口氣,毒解了,命保住了。
“遭了這麼大的罪,毒是解了,有些發燒。郎中說了,他是急血攻心受了涼,加上中毒,三管齊下引發了體內熱氣。燒退後休養幾日便無事了。”
“多謝。”
曹君安苦笑,起身把藥端下來倒到碗中放涼,“你這聲謝我受之有愧。咱們把所有事情都想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出了茬子。慶幸的是各個城門都有我們安插的眼線,不然,你們兩個今夜便成了兩具屍體嘍!”
“是啊,世事無常,還好結果是好的。除了亂墳網上多些無名屍體,並未改變什麼。”薑沐夏坐在床頭,看著他那張熟悉的臉,頓覺恍若隔世。
冷靜下來,她回想城門外發生的大戰,不禁後背發涼。
萬幸,真是萬幸。
夜已深,曹君安讓人往屋中送了一床被褥後便離開了。
屋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唐仲白睡得並不安穩,呼吸粗重,身子不時扭動,雙手胡亂抓著,不知要抓住什麼。
薑沐夏握住他的手,右手輕輕拍著他的肩頭,不時以臉貼麵,安撫他的躁動。
她知道他在擔心她,她猜他的夢還停留在城門外昏迷前的那一刻,把她護在身後跟官差們打得不可開交吧。
她緊緊貼著他的臉,感受著他的溫度,體會著他的情緒,右手有一下沒一下輕拍著安撫他。
許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等她抬起頭再看他時,燈光穿過縫隙闖進床帳裡,昏黃的光落在他的臉上,一雙亮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
兩人四目相對,她驚喜握緊了他的手。他彎彎唇,嘴巴張開,發出嘶啞的聲音。
“都結束了嗎?”
“嗯,都結束了。大家都很好,你放心。”
“樓曉風怎麼樣了。”
“他死了。”
唐仲白點了點頭,拉住她的手,“你呢,有沒有受傷?”
“你把我保護的那麼好,怎麼可能會受傷。”她端來了藥,將他扶起半臥,把藥送到他嘴邊,“溫度正好,快喝了吧。”
他的臉扭成一團,苦著臉跟她商量,“能不能不喝?”
“不能。我還盼著你早點痊愈,陪我看雪呢。”
“嗯……好吧,你喂我。”
薑沐夏暗自發笑,這樣一個殺伐果決之人竟然有孩子心性,著實可愛。
“來。張——嘴。”她捏著他的鼻子,一碗藥徑直灌了進去,唐仲白雙眼圓睜,憋著氣大口大口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