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樣的想法,我的目光再次向徐母的身上瞥去。
我發現她的麵色比剛才更加慘白,身上的青斑也變得越來越多。更加詭異的是,這些青斑在增多的同時還在串連成片,讓她的膚色逐漸呈現為另外一種顏色。
“老徐,你什麼時候發現伯母的狀況不對的?”
“傍晚。”徐多寶一臉凝重地回答,“太陽落山之後。”
那伯母生病前,有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或是家裡有沒有發生過特彆的事情?”我繼續追問。
徐多寶聽了,便把目光向著雅嫻那邊看去,“雅嫻,還是你來說吧!最近這些天,一直都是你跟她在一起。”
“家裡都挺正常的,沒什麼事兒,也沒什麼人來過。”雅嫻有氣無力地回答,目光一直停留在徐母的臉上。顯然她很愛自己的奶奶,並不想失去這個親人。
“那伯母的院子裡最近有沒有長出特彆的植物?”
徐母的家是一處有些年份的老宅子。都說老宅子屬陰,易生不測,這話其實不完全對,比如徐母的老宅子就是個例外。
這座宅子的年份可以追溯到建國前,當初落成時就受過高人指點,風水格局極佳,住在這座宅子裡的人,百邪易辟,病穢難近。
換句話說,尋常鬼魅是破不了這座宅子的風水的,而陰靈雖然強大,畢竟剛被我重創過,沒理由舍易取難,放過徐多寶去找徐母才對。
除非,最近有了一些變故。
“特彆的植物……”徐多寶思忖著搖頭,他完全沒有印象。
“比如說,鐵線蕨呢?”我提醒道。
我的話音剛落,雅嫻就氣惱地打斷了我的話。
“你什麼意思?你說我奶奶的院子裡麵長鐵線蕨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說,她的院子裡麵陰氣太重,才會生病嗎?我看你是墓地去多了,滿眼都是鐵線蕨吧?”我莫名挨了雅嫻的一通搶白,不由
有些詫異,這個小丫頭片子,居然也知道鐵線蕨?
鐵線蕨並不是什麼特彆的植物,隻不過它性陰喜寒,畏光畏乾,因此多半長在陰冷潮濕,避光避熱的背陰之處,譬如說,在墓穴當中。
隻不過現在年輕人大多五穀不分,尤其是雅嫻這樣靚麗的都市麗人,怎麼可能會知道這麼偏門的一種植物。
見此情景,徐多寶隻得在一旁訕笑著解釋說,“林坤,你彆介意。這丫頭職業病,對乾咱們這行的有偏見,你彆跟她一般見識。”
“哼,二叔,都說了讓你少和這些三教九流來往,你就是不聽。還把他們帶到奶奶的病房裡來。你真是”
見徐多寶打圓場,雅嫻這小丫頭還有些不依不撓,連他二叔都怪上了。不過好歹還記得徐多寶是她二叔,當著外人的麵,最後半句埋怨的話沒說出口。
沒有理會這個難纏的丫頭,我在心裡盤算著陰靈的意圖。
我問鐵線蕨的事情,自然不是無的放矢,從雅嫻的反應來看,看來老宅子十有八九是因為多年沒有修繕,一些背陰的地方長了鐵線蕨。
而陰靈找上徐母,恐怕正是因為這個不起眼的鐵線蕨。
我對風水格局之術也有涉獵。構建風水局有利有弊,餘者不述,單說弊端之一,就是有倒轉陰陽之慮。意思是一旦風水局被破,不但不能繼續發揮作用,反而會成招禍之源。
徐母家的宅子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原來的風水局被鐵線蕨破掉之後,不但不能百邪易辟,病穢難近,反而成了集陰之地。
這就是陰靈繞過徐多寶夫婦,跑去禍害徐母的根本原因,它想借集陰之地恢複傷勢。
想到這裡,我向徐多寶揮揮手,示意無妨,又扭頭問雅嫻道“你奶奶在清醒的時候,是不是很想回到老宅子裡去?”
我沒想到這話將雅嫻的情緒完全引爆了。
“你哪來那麼多的問題?我看你這個封建餘孽,壓根就不安好心。醫生囑咐了奶奶需要靜養,你在這裡聒噪,影響我奶奶的休息你知道嗎?”
“你現在可以出去了。”當話說到最後時,雅嫻呼得一下子起身,把手指向房門,氣呼呼地向我下了逐客令。
“雅嫻,你這丫頭怎麼這樣?”徐多寶也站了起來,臉上有些掛不住。怎麼說我也是他的朋友,這個侄女也太不給自己二叔留麵子了。
“我就這樣!我就不讓這個封建餘孽打攪奶奶休息。”許是怕驚擾到徐母,雅嫻壓低了聲音,但是語氣中的高亢說明著她的堅定。
“老徐,算了!有些話,咱們還是到外麵去說吧。”我上前拉開徐多寶。
我不想讓徐多寶跟雅嫻爭吵。這既不值得,也的確對徐母的身體沒有任何幫助。
徐多寶無奈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侄女他也沒什麼辦法,隻是瞪了雅嫻一眼,就跟著我出了病房。
臨出病房前,我無意地回頭瞥了一眼,然而就是這一眼,卻讓我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徐母的雙眼竟然微微張了開來,正好對上我投過去的視線。
隻是從她那雙眼皮的縫隙中透出的,卻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目光,而是充滿了無儘的怨恨和陰毒。
這就是那隻陰靈!
當它察覺到我的視線時,徐母乾癟的臉上陡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想象一下,一具躺在棺材裡的屍體,半閉著眼睛衝著你笑,會是一個怎樣讓人毛骨悚然的場景?
而徐母的笑容,留給我的正是這樣一個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