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天空灰蒙蒙陰沉沉的,鉛灰色的雲層裡孕育著一場雨的降臨。
賦閒在家的日子實在有些煎熬,找工作的不順,加劇了我對寄情山水的渴望。於是,我便背起登山包,走進了郊區的山林,躲一躲這塵世的喧囂。
為了躲雨,我跑到了最近的一處小賣部。對麵就是一所村小。放學後,老師們把學生送到學校大門口,他們一個個揮舞著小手和老師告彆。我站在石階上,看著他們一串串模糊的身影穿過村子下麵的一塊塊丘地,逐漸消失在山坳裡。
不久,學校就變得空蕩蕩,冷冷清清的校園如同一座荒蕪破敗的廟宇,它孤零零地坐落在村子後麵的土坡上,落林風帶走了深山的最後一絲氣息,院牆角落裡那株楊樹已經褪儘了顏色,似乎是枯萎了很久了,光禿禿的樹杈裸露在風中。
牆縫裡那一叢叢枯黃淩亂的雜草在風中無力地呻吟著,控訴夏日炎炎的折磨。院牆外麵那一塊塊收割完的土地露出它乾枯蒼黃的麵目,整個校園陷落在死一般地沉寂裡。
我不知道該做點什麼才可以彌補孤獨給靈魂帶來的空缺,悵惘迷茫的心像迷失在莽莽原始叢林裡,找不到出口;紛亂繁雜的心緒猶如一潭渾濁的泥水漲滿了整個胸襟;空洞洞的頭顱像一隻氣球飄飄蕩蕩
我便沿著學校外麵低矮的圍牆毫無目地轉悠了一圈,學校外麵是一片梯田般的坡地,一直延伸到後麵的山腳下,幾根稻草站立在風中搖擺不定,山腳上方一座座高大險惡的山峰垂落下它那陰森可怖的山影,淹沒了那一整片山穀的靜寂。
我在院牆角落裡坐下來,迎麵撲來的風鑽進衣袖裡,陣陣嗚咽的風從圍牆上越過,它持續不斷地哀嚎聲時刻折磨著我低落的心情。
我凝望著前麵那條唯一通往外界的山路,目光似乎想沿著山路一直向前延伸,可是遠處沉沉的暮靄遮擋了視線,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我飽嘗孤獨給心靈帶來的種種折磨,在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衝淡這種冷清孤寂時光的辦法之前,漫無邊際的幻想或是對過往點滴的回憶
總能夠陪伴我度過一段段漫長無聊的時光,它引領著我回到那些似錦年華的歲月,忘卻了自己孤清淒冷、煢煢孑立的處境。
幾個月以前,我還過著愉快充實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可是現在,我卻像一隻失群的角馬,迷失了方向,獨自在廣袤無垠的荒原上孤獨地徘徊著,對今後何去何從茫然無措,青春與激情的泯滅,理想與現實的落差、才剛剛開始的旅程刹那間掩埋在崩塌的冰山腳下;行駛的船隻頃刻間被颶風卷入茫茫大海,我慣有的那種缺乏獨立,極易感傷的情愫一次次撥動那根極其脆弱的心弦,我現在竟是如此的荒涼孤獨,終日與世隔絕的生活似乎沒有一點點樂趣。
雖然已過立秋時節,但仍舊覺得酷熱難耐,走了一段路程後,就已經汗流浹背,不時用手擦擦臉上的汗珠。山路曲曲折折,時而鑽進一片片茂密的小樹叢裡,時而蹚過一條條明澈的溪流,一路上看到一些零星的村莊散落在山坡上,我的心情也一點點的悲涼起來。
“人生啊”我歎了一口氣,似乎已無力再走下去。
轉過一道山嘴,遠遠地看見對麵有一個村莊,偏遠閉塞,而且村子周圍的山峰特彆高大險峻。我當時感覺很累很累,不想再走下去。
轉過那道山嘴後,山崖的一側全是懸崖峭壁,山路從懸崖的山腰間穿行而過,在石壁上仍清晰地留下人力用鐵錘鐵鑿開鑿過的痕跡,道路的上下兩側全是一道道陡直的崖壁,往下一看,使人頭昏目眩,路麵上留下的一個個坑,顯然是上麵落石墜落砸成的。
我走幾步後就會停下來抬頭觀察懸崖上方是否會有落石墜落,再繼續行走。走過這段道路之後,就進入一條深深的溪穀,溪穀三麵環山,隻見一道瀑布從峭壁斷崖上飛瀉而來,千百條閃耀的銀鏈垂落下來,濺起一片片密密的飛沫,在陽光下形成一片蒙蒙瑰麗的彩色水霧,走出溪穀,就進入一個村子,這時已是傍晚時分,一些村民扛著犁耙走在田埂上,牧童們吆喝著羊群往家裡趕,村子的上空飄蕩著一溜溜嫋嫋炊煙。
“林坤,你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看著嫋嫋炊煙騰空而起,我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沒有灰暗到沒有希望的地步。
“學校?或許,我可以去試試當老師,即便是民辦教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刹那,我忽然有了大膽的想法。
回到學校,隻見兩間破舊簡陋的房子被一圈低矮的石牆圍起來,石牆縫裡長滿青青的雜草,學校周圍是一片玉米地,如果初次來到這裡的人肯定看不出這是一個學校,倒像是一所農戶的住宅。
走進校園裡,地上雜草叢生,似乎很久都沒有人走進來過,另一間房子的樓下正冒著炊煙,我看到有個老師在門外洗菜。
“你是?”他看著我,感到十分詫異。
“哦,我是路過的,剛剛下雨,所以進來躲一躲。”
“哦哦。”他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