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蠻以為自己找到了盧生的藏身之處,便小心往假山跟前走。
當然了,讓他放棄戒心的,還有此時此刻現場隻有韓乾一人。
韓乾就是個乾巴老頭子,對付他,汲蠻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暗門徹底打開之後,韓乾閃身走了進去。
緊接著,暗門在機關作用下,開始關閉。
汲蠻看在眼裡,心中著急,也沒多想,直接縱身躍起,進入了暗門。然而,進入了暗門後,他卻傻眼了。暗門裡,除了左側一小塊地方,僅僅容納韓乾一個人站立,其餘地方,全是挖出來的大坑。
這大坑少說也有十丈深,底部插滿了削尖的竹子,四壁塗抹了桐油,人一旦掉進去,基本上必死無疑。汲蠻跳進暗門後,一感到自己雙腳踏空,立刻扭轉身形,往洞壁上踩,卻踩在了桐油上。腳底猛然打滑,身形更難穩住,汲蠻原本是雙腳在下,往下墜落,這時很快變成頭在下,腳在上,整個人飛速往下紮。削尖的竹子雖然靜靜地插在坑底,可是,它尖銳的一頭帶來的殺氣,還是不斷地往上湧動。
汲蠻感受到濃重、冰冷的殺氣,知道自己一旦落進大坑中,必然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於是便拔出鈍劍,使出渾身的力氣,在滑溜溜的洞壁上一紮。這一紮果然減緩了下墜的趨勢。汲蠻也趁著這個機會,擺正身形,在拔出鈍劍的同時,向著大坑上方,全力躥起。
“嗖!”
汲蠻的身子剛剛躥出大坑,頭頂上突然落下一張大網。
下一秒,嘭的一聲響,一根棍子打在了他的後腦上。
若在平時,這根棍子根本就傷不到他,也不可能打在他的後腦上。可是今天情況特殊,汲蠻沒有任何防備,更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結結實實挨了那麼一下,落到了大網裡……
“完了!”眼前一黑,汲蠻很快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汲蠻終於有了意識時,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疾馳的馬車上。“你醒了?”汲蠻在車廂中剛有動靜,車轅方向就傳來了雲秀的問話聲。汲蠻摸了摸後腦處的大包,嗯了一聲。
雲秀和汲蠻是認識的,汲蠻不用聽聲,就知道是他。
“淮陰侯府那是一場圈套,老仆隻是誘餌,你要找的人並不在那裡。”雲秀趕著馬車,幽幽地說。
“那他在什麼地方,神龍呢?”汲蠻顧不上疼,趕忙問。
“神龍在何處,我並不知道,可是你要找之人,我奉公主之命查找過,他就在舞陽侯府裡,被皇後的妹妹日夜看管著,當然,舞陽侯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他還以為自家夫人進了宮。”雲秀淡淡地說。
汲蠻馬上爬了起來,緊張地問“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離開長安,走得越遠越好,這是公主給我下的命令。”雲秀回答,猶豫了一下說“我原本在安邑禦駕前,公主為了救你,將我叫了回來,我便按照她的吩咐,暗中出手,救了你的性命。”
“你救了我?”汲蠻愣住了。
“你進入暗門之中,便落入了皇後的圈套,皇後的本意是想將你燒死在淮陰侯府。”雲秀回了一句,冷冷地說“那陷坑是皇後命人專門為你挖的,你墜入陷坑是死,僥幸逃出陷坑,被棍棒擊打,被大網困住,又是一個死,我設法引開他們,將你從大網中救出,已然冒了極大的風險,哎……若不是公主有命,我怎麼敢壞皇後的好事?”
“你都找到盧生了,真的不清楚神龍被藏在什麼地方嗎?”
汲蠻當然聽到了雲秀說的,可他並不想接雲秀的話。為了將自己的心思全部轉移到保護神龍上,他又打聽起了神龍的蹤跡。
“神龍在什麼地方,你難道不清楚嗎?馭……”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雲秀仍舊隔著車簾說“下車吧,我不想再送你這個無情之人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你如果還有點良心的話,從此以後就不要再來長安了,若是非要來長安,也應當極力隱藏行蹤,不要再讓公主知曉了。”
頓了頓,雲秀又說“我很清楚,你我一樣,都是無情之人,但是,無情之人也不好將愛你之人,傷的如此之透!”
“希望你我永遠都不要再見了。”
說著話,汲蠻明顯感到馬車的車轅抖動了一下,突然變輕了。
隨後,四周陷入徹底的安靜,除了馬匹的心跳、鼻息,不耐煩地踩踏地麵,以及受此影響發生的車身搖晃,四周變得異常安靜。
汲蠻再也感受不到雲秀的存在了。他應該是遠遠的離開了。
“無情之人也不好將愛你之人,傷的如此之透!”
雲秀的話,在汲蠻腦海中反複回響,讓他走出馬車的動作,變得異常遲緩。另外,雲秀停下馬車前說的“神龍在什麼地方,你難道不清楚嗎”,無疑觸動了汲蠻。從逃出大牢開始,汲蠻隻因為幾句閒談,便費儘心思找尋著盧生和神龍的下落,卻忘了聆聽自己的心聲。
作為保龍一族,其實是和神龍有感應的。
神龍若是真的失去了自由,被困在了長安,他會感受不到嗎?
“哢嚓!”
一聲巨響,突然間暴雨如注。
馬匹、馬車、車廂裡的汲蠻,很快被大雨包裹住了。
聽著鋪天蓋地的雨聲,汲蠻忽然意識到,他這是太急於證明自己確實為了保龍而活,才變得這麼莽撞和盲目的。
可他又為了向誰證明呢?
燕國,薊城。
盧棄剛剛回到燕王府,就收了兩個“好消息”。
第一個好消息是主簿塗乙,有意透露給他的。塗乙借故走進盧棄書房後,東拉西扯半天,最後神秘兮兮地告訴盧棄,盧綰借著清剿代地殘餘勢力的契機,已經將陳豨遺留在代地的人馬秘密收編了。
第二個消息是張勝沒有藏住的。原來張勝試探完韓信後,很快便在胡漢兩地頻繁地行走了起來。經過多次行走,反複遊說,匈奴王和盧綰達成了秘密協議。隻要盧綰發起叛漢戰爭,匈奴將出兵十萬。
盧綰反叛的步伐越走越快,盧棄的不安愈發加重了。
到底是從親情出發,支持父親盧綰謀反呢?
還是為天下黎民百姓考慮,繼續暗中拖延呢?
隨著形勢的急劇變化,盧棄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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