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這薊城恐怕保不住了,你還是……”薊城城樓上,盧綰一邊指揮人搶修城牆上新出現的豁口,一邊會對跟在他身後的盧棄說,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整,漢軍的羽箭就射了過來。
“澆鐵汁,千萬不能讓他們從這裡攻進城!”
羽箭隻是前奏,羽箭過後,漢軍又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盧綰被迫打起精神應付漢軍的攻擊,再也沒有功夫關盧棄了。
盧棄很清楚盧綰想說什麼,薊城被攻破隻是眨眼間的事情,確實到了他該離開的時候了。可是,他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嗎?盧棄想返回漢庭很大程度是為了救盧綰,現在盧綰生死隻在一瞬,他如果離開了,盧綰卻沒命了,這一切豈不是白白折騰?與其在返回長安的途中聽到父親盧綰的噩耗,盧棄真想和盧綰在薊城中同生共死。
“你還在猶豫什麼?”忙亂的士卒中間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盧棄猛然轉頭,竟然是盧義。
“你,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浪跡天涯嗎?”
盧棄既驚喜又意外,立刻逆著守城的人流,走到了盧義跟前。
“癮也過了,人也不在了,還有必要繼續浪跡天涯嗎?”
盧義反問了一句,嘴角浮起了苦澀的笑。
“你還是放不下燕國。”盧棄抬手在盧義肩頭拍了拍,感慨萬千地說“也罷,這裡畢竟是你的家啊,人哪舍得自己的家。”
“對了,你說的人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盧棄忽然意識到盧義話裡有話,於是問了一句。
“不用說我了,反正已經做不了自由自在的俗人了,那就讓我盧義活得精彩一些吧。”盧義擺了擺手,往盧棄跟前湊了湊問“怎麼,你不肯離開,是怕燕王有什麼閃失嗎?”
“是,如今漢軍的攻勢實在太猛烈了,我真擔心……其實,早在樊大叔和父王談判時,我就該離開的,隻可惜已然錯過了絕佳時機。”
在盧義麵前,盧棄不想隱瞞,便說了實話。當然,如果盧義知道朝中太子流落民間,而盧棄正是那太子,也許就更能理解他了。不過,危城之下,讓世子設法離開,為燕王盧綰保留血脈,卻是人之常情。盧義正是知曉這人之常情,這才在為盧棄出城保命的事情著急。
“也就是說,如果漢軍攻速放緩,或者有什麼法子能為薊城爭取些喘息的時間,你便可以放心離開?”盧義想了想問。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盧棄點點頭,望著城下密密麻麻,不斷發起衝鋒的漢軍,歎息了一聲“可是,哪有這樣的機會呢?”
“沒有機會,便創造機會,你等我。”
說著話,盧義身形一動,不見了蹤影。
薊城外,漢軍大帳中。
漢軍已經對薊城發動了六輪強攻,可是薊城卻始終攻不下來。
主帥周勃心裡比盧綰、盧義等人還著急。
“去,把灌嬰叫來,本帥要問問他,究竟想跟盧綰撕扯到什麼時候?”在大帳中背著手轉了半天,周勃停下了腳步
“喏!”傳令兵答應一聲,匆匆離去。
功夫不大,身穿重甲的周勃走了進來。
“有人說薊城固若金湯,勸本帥也學學樊噲,去跟燕王議和,車騎將軍對此事怎麼看?”周勃背身而立,沉聲發問。
灌嬰聽完頓時怒了,激動地說“我等拚命攻城,為的就是漢庭不再受辱,被迫去向一位謀反的藩王低頭,太尉如今說這樣的話,豈不寒了將士們的心?!”
“本帥自然知道重啟議和,令人寒心,可是時局所迫,無可奈何啊!”周勃說完,故意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什麼叫時局所迫,難不成太尉真的相信薊城固若金湯的鬼話?本將是攻到薊城下的人,那薊城城防雖然堅固,卻也是磚堆土砌的!”灌嬰更加激動,指著薊城方向說“請您再給我半日,半日內若是拿不下薊城,捉不住盧綰,灌嬰提頭來見……啊,太尉小心!”
灌嬰的話剛說完,大帳角落突然飛出一支暗箭,射向了周勃的後心。灌嬰看在眼裡,哪裡敢耽擱,直接撲上前,去用身子為周勃擋箭。然而,就在這時,另一個角落,又飛出兩支暗箭。
灌嬰用鎧甲上的鐵片彈飛第一支暗箭,卻來不及去擋另外兩支暗箭了,隻好將周勃往前一推,好讓他避過暗箭。誰知道周勃剛剛被推向彆處,第四支暗箭射了出來,這支暗箭速度極快,剛一出現就射入了周勃的前胸。周勃還沒站定身子就中了一箭,瞬間仰麵栽倒。
灌嬰看在眼裡,立刻奔向了周勃。
擔心周勃再次中箭,灌嬰不敢貿然去追施放暗箭之人,用身子護住周勃後,高聲大喊起來“有刺客,快來人呐!”
“有刺客,抓刺客了!”
同樣的喊聲,很快在漢軍營地中響了起來。
偽裝成漢軍將士的盧義,聽得真真切切,他把手中的弓箭往無人處一扔,也跟著喊了起來。喊著喊著,盧義就混進了慌亂的漢軍將士中間。喊著喊著,他就溜出了漢軍營帳……
到了更遠的地方,盧義就不喊了。
剛才那四支暗箭正是他,摸到漢軍大帳跟前,偷偷射出去的。盧義之所以用暗箭射翻周勃,主要是想幫盧義爭取出逃時間。果然,在他溜回到薊城外時,漢軍的攻擊停了下來,開始有組織的撤退。
眼見事情已經辦妥,盧義縱身躍起,上了薊城城樓。
“哎,這是什麼情況,都快要破城了,怎麼不打了?”
看到漢軍紛紛撤退,守城的燕軍將士感到非常困惑。
“難道是誘敵之策?”盧綰也很納悶。
張勝看在眼裡,拱著手說“大王,請允許末將帶兵出城追擊,這幾日總是被動迎敵,實在太窩囊了!”
“嘶……”盧綰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了不遠處的盧棄。
盧棄正想說話,身後有人暗暗捅了捅他的腰眼。
盧棄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正好看到盧義衝他眨眼睛,於是,便說“機會難得,孩兒也主張出兵追擊,而且孩兒也要跟著張叔一同追擊,以提振我燕軍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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