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沒有聽他們談話,隻是細細品驗這些菜肴,可什麼到她嘴裡都沒有味道,除了那盤山楂酥,她能吃出來酸甜的滋味。
難道她隻能感覺到苦和甜嗎?
晚宴後,無憂就被下人帶著去休息了,第二天她會和秦垠辭彆,往苦海城北方走。
“這裡是苦海城,任何一個在城裡遇見的非凡女子,都可能是苦海女。她上岸是沒有預兆的。”
秦愚點了點頭,道:“你懷疑這個小悠。”
“她能看出劉翁將死,一人在大雨裡淋了那麼久卻不生病,除非她有什麼天賦異稟……”
“可能是體質好。”
秦垠的話被秦愚打斷,他遲疑了半天,才笑道:“五郎走哪條道離開?”
“卿門道。”秦愚搓了搓拇指上的玉戒,漫不經心的回答。
“小心些,卿門道不太平,流寇多,歹客密。”
“謝兄長提醒。”秦愚慢吞吞的從椅背坐直,低頭謝禮後就站起身要離開。
“五郎……”
秦愚回頭,看向被自己影子遮蓋住的秦垠。
而秦垠慢慢抬頭,見他猶疑良久,才道:“雨天,路滑,小心行車。”
回到自己廂房的無憂立刻脫下了衣服,換回了自己的麻衣。
她看著這衣服想了半天,也琢磨不清秦愚的話,但也無法分說心中的不安。
沒人能看出她的身份,隻要她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離開苦海時,行舟的擺渡亡靈告訴她,沒人能感知到苦海女上岸,除非她親口說給世人聽。
“這衣服,不太襯你。”
無憂煩躁的捂住耳朵,不解這句話為何一直盤旋在腦海之中。
果然還是不交朋友的好,否則找到苦行僧的路就要曲折了。
無憂心裡擔驚,最後決定夜裡潛出苦海樓閣。
子時她頂著大雨,在園中草木的遮蓋下,溜出了園子,原以為已經離開了樓閣,不曾想還是看到了巡邏的侍衛。
於是她繼續往前跑,可眼前林立的樓閣依舊和剛剛一樣。
宛如掉進了一個迷宮一般,怎麼走都是一樣的地方,怎麼走都走不出以為的大門。
“小悠?”
無憂聽見了喚聲,嚇得一激靈,走到廊子上,看著前方推著輪椅而來的秦垠。
她被秦垠帶去了他的書房,屋內昏暗,隻有兩隻台燭點著,六娘站在秦垠身側,笑著對無憂說話:“小悠在這裡住不慣嗎?”
“不,我隻是想趕時間。”無憂緊張的攥著手指。
“往這邊站。”秦垠抬手,輕輕揮了揮,叫無憂站去他身邊有光的地方。
無憂不敢不做,隻好走過去。
“你在發抖,是冷還是害怕?”
“冷。”無憂下意識的回答。
秦垠皺了一下眉,又立刻鬆開眉頭,問:“是冷嗎?”
“是冷。”
無憂抬起頭,明亮的眼睛裡映照著燭光,她看著秦垠,背對著燭火黑暗一片的麵孔。
“去換換衣服吧,明早再走。”
他語氣仍舊溫柔,隻是被無憂捕捉到了一絲失望的滋味。
但這是給她的機會,不管怎麼樣,明天早上一定要離開這裡。
“讓閣主失望了?”
“沒有,她隻是個普通人。”
“苦海女隻是沒有一部分感識,若知冷知熱……”
“隻有人知冷知熱。龍族不知冷,魅族不知熱,她是個人,她隻是個普通人。”
第二天清晨,無憂本打算去道謝,卻沒有見到秦垠,書房也被下人攔著她無法進去。
無憂無奈,隻能不告而彆。
她走在往北去的路上,卻並沒有任何方向。
茫茫無涯大陸,她該去哪找苦行僧呢?
“苦行僧?”
無憂朝茶樓的小二打聽。
“我們這從沒有苦行僧來,近十幾年都沒有了。苦行僧遊曆世間,上哪能找得到苦行僧呢?”
無憂遺憾的歎口氣,一邊吃點心,一邊看著窗外的街道。
她看著從樓梯處走上來一個麵熟的人,坐在了屏風後麵,無憂前麵的位置,看其人影,應是無憂對麵的座位。
是秦愚,無憂沒想到還能在這碰見他。
這時候沒辦法遁逃,要離開就要走樓梯,走樓梯就一定要經過秦愚。
於是無憂隻能老實待在那。
就見到小二給秦愚上了茶與點心,他身邊的青衣女子也跪坐下來,於秦愚肩側。
“五郎還走卿門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