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是習慣等待的。任何突如其來的變化都不能動搖他的平常心。曾經的他就像是一個耐力很強的拓荒者,灑下一粒種子,靜靜的澆水培土,然後等待種子結出果實。即便這個等待是漫長的,他也會保持不動心,靜靜的做自己該做的,能做的一切。
就像是每一次站在球場上,不管是處於優勢還是劣勢,他的心態都不會有任何的波動。優勢的時候不驕傲,劣勢的時候不急躁。或許這種平靜的心態是秉承於他沉穩冷靜的性格。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本應該平和的心情似乎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U17訓練營裡的一切在這麼多年之後,也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手塚在這裡待的時間不長,但熟悉的感覺在多年以後依舊不減。
或許正是眼前這些熟悉的場景喚起了遙遠過去的某些記憶,就像平行時空產生了幾個月的時差,將本不該有交集的畫麵變得若即若離。
手塚忽然發覺,原來僅僅是期待這一種心情,在不同的對象身上都會有不同的表達方式。以前經常見麵,有些感情在稀鬆平常的日子裡被忽略了。而現在他發覺自己的內心正在萌生以前從未有過的熱烈情感——僅僅是一天沒見,他就如此的想念不二。
這種強烈的情感支配著一顆理智的大腦,讓這顆大腦的主人都驚訝於自己竟然會在工作中分心。
手塚實在無法集中精力工作,便走下樓,沿著球場外的甬道往集訓營的大門口走,邊走邊默默的在心裡盤算著時間,確保自己先到大門口,不至於需要讓不二等自己。
夕陽已經沉入地平線,遠處的天邊隻剩下一抹耀眼的紅色。很快,這抹紅色也被逐漸擴大的墨藍色趕出了天空。繞過球場的甬道上空無一人。這個時間點,大部分的學生都在食堂吃晚飯,或者在休息室休息,在室內訓練館做自主練習,很少有人會出來放空。
通往大門口的路穿過一片楓樹林。暖風掠過枝杈發出沙沙的響聲。林子裡的光線本就弱,在夜色漸濃之後就更加昏暗,光控路燈還沒有亮起來,手塚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裡,他還記得,多年以前自己也曾經走入過這裡,隻是當時內心的迷茫就如同此時籠罩在周圍的黑暗,他看不清前路,也找不準方向,四下看去,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藏在鏡子後麵的複製品,不管他麵向何方,看到的都是那個茫然的自己。
可現在不同了,如果說曾經的他是一棵隨風飄蕩,不知前路如何的蒲公英,那現在這顆蒲公英也已經落地生根,因為心中懷有的那個期待引導著他到達自己該去的那個地方。
或許時間也在刻意給兩個人製造彼此間的默契,手塚剛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了不二的身影。
不二小跑過來。“我剛想給你打打電話,就看到你走出來,國光你是算好了時間嗎?”
手塚:“或許是我們之間的默契吧。”
不二彎眉暖笑,將手裡的口袋遞給手塚、“由美姐做的,說是成功的作品,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手塚接過袋子,垂眸看到了不二手裡的另一個袋子,不由分說的一起接了過來。“要不要進來待一會。”
“沒有關係嗎?”
“你又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大部分的樣子還沒有變化。就是這個大門不像之前那麼不像樣了。”手塚不由自主的笑了。“走吧。”
一進門不遠處那兩片網球場的使用頻率依舊很低。楓樹林裡的小路燈緩緩亮起,照亮了蜿蜒的石板小路。
兩個人肩並肩的走著,輕踏在石板路上的腳步聲和樹葉的沙沙聲合奏出一曲曼妙的交響樂。不二的思緒在久遠的回憶和現實中交叉,這裡還是熟悉的樣子。“我還記得我們剛來的時候被學長們為難,到後來才知道那都是教練們故意搞出來的。”
“被徹徹底底的騙了呢,不過那時候我們也沒有機會想太多,莫名其妙被叫過來,大家都沒有什麼準備。”
“是啊,不過任何時候都能保持最佳狀態也是我們嚴格的自我要求呢,多虧了手塚。”
“被你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我好像變成了壞人了呢。”
“怎麼可能,不過......”不二突然停下腳步。“那時候的那件事情,其實我當時還是有一些生氣的。”
手塚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不二的意思。“後來我可是一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道歉了。”
“所以才生氣。”不二停住了腳步,指著右手邊一道似乎像是被人強行踩出的路。“其實那邊還有一個小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