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乘著電梯來到頂樓,在服務生的指引下來到了通往露台的門前,他伸手推開門,剛想邁出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杵在原地,懸在半空中的腿隔了好幾秒鐘才落地。
酒店樓頂的露台是一個不大的觀景台,觀景台的高度有他們早上攀登過的山峰的三分之二高。原本的露台上隻有一架長焦望遠鏡,供遊客欣賞遠處的山景使用。現在,那個望遠鏡已經被一團團五顏六色的花團淹沒。本來空蕩蕩的露台上擺滿了數不清的鮮花。花繞著露台圍成某種形狀,中間留出了兩條可以通過的小路。
一看就是提前精心布置好的。
不二回過頭想要問一下是怎麼回事,結果,跟著一起來的服務生早就趁著他愣神的時候溜走了。
不二沿著其中一條小路來到露台邊緣,風從山穀的方向吹過來,將他本來理好的頭發吹亂了。本來不屬於這凜冽嚴冬的花香在風中蔓延。他用手剝開擋在眼前的發梢,一隻手扶著欄杆向山下望去。
他的視線沿著山坡一直向下,在山腳的點點燈火上停留了一陣子,然後穿過小鎮走到更遠處的山峰。
正如那位侍者所說,這裡的視野並不比天文台的差。
黑夜與大地交織著,夜晚的小鎮燈火通明,宛若星空在大地上的倒影。白色的山峰在月光下閃著亮光,與山腳下的小鎮燈火形成了對比。
覆滿積雪的屋頂沿著街燈整齊的排列,向與山腳相反的方向延伸下去,仿佛要到達更遠的地平線,一條湖嵌在小鎮的邊緣,凍結的冰麵好像泛著粼粼波光。一陣風吹來,花香變得更濃了。這裡有著童話般的景色,卻總是帶著一副孤獨的色彩。
黃昏的雪原與孤寂的黎明清冷的曠野與熱烈的天空。
這時,露台另一側的門被推開了。手塚從門裡走了出來。
暖色燈光從玻璃窗傾瀉出來,將露台的一部分照亮。
手塚穿的非常正式,他並不習慣打領帶,但還是在今天的日子裡讓自己顯得一絲不苟。他一改往日一身烏鴉黑的裝扮,將襯衫換成了飽和的藍色,但西裝依舊是黑色的。不知道是著裝問題還是他故意板著腰,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挺拔。他背著胳膊,沿著燈光灑過的地方往前走。在某一瞬間好像一個年輕的教導主任。他的表情莊重,沉穩的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他像對待自己的人生一樣,在滿載鮮花的小路上,邁著穩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靠近不二。
不二轉過身,迎著手塚站著,他的眉毛輕輕動了動,似乎想要看清楚手塚半明半暗的燈光中留在臉上的表情。
手塚走的不快,動作還顯得有一些僵硬,地麵是平的,但偶爾卻感覺他像是一隻腳踩進了坑裡一樣。他的嘴角緊抿著,臉上帶著明顯的難以掩飾的緊張。
他在距離不二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迎著風將背後的東西拿了出來,同時在不二猝不及防的時候單膝跪了下來。
“周助。”手塚的聲音有些發抖,拿著花的手也跟著抖了起來。“周助”
“你這是?”
“你先彆說話,先聽我說。”
“哦!好。”不二不知道怎麼的就答應了下來。他不說話了,等著手塚再次開口。
“我之前跟你說過,對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我總有一天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嗯。”不二點頭。他對接下來的事,多少已經有了預感。
“當初我離開日本,離開你去了德國,邁進了世界的舞台,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還是有樂趣的。我知道那個時候的我並不夠成熟,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表達感情,也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會不會像我期待的那樣。那個時候我沒有能力給你關於未來的保證,我不喜歡不確定,我擔心自己隻是出於少年的衝動,不成熟的心智才做出的不負責任的承諾。那時候的我們沒有步入社會,沒有經曆成年人的辛酸苦辣,對於未來的一切都存有美好的幻想,我們甚至不懂得世俗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東西。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夠更成長更優秀,更成熟,當我了解了社會的多麵,理解了一切的確定和不確定,看清了所有的阻礙,有能力承擔起關乎這些的人情與事故所必須背負的所有責任的時候再給你一個絕不改變的承諾。現在我覺得我已經有能力了,有能力給你一個確定的未來,有能力挺起胸膛對你說我愛你了。所以”
手塚停頓了一下,端正了一下腰杆,重新調整了一下語氣,鄭重的說道“周助,你願意一輩子跟我在一起嗎?”
不二已經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們兩個的想法總是不約而同,而他自己卻總是慢一步。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靜靜地凝望著手塚。借著玻璃窗露出的燈光,他看到手塚的臉上泛起了明顯的紅暈。不二知道那不是因為寒冷而造成的。而是手塚緊張激動的情緒在難以被控製之後產生的生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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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個家夥也有沒辦法保持平常心的時候。不二在心裡想。
風從他的耳邊吹過,像是在催促著什麼似的。
當沉默長到一定程度,或許就具有了某種意義。
但是等待的過程對手塚來說就像是一個漂泊在沙漠裡的人不得不去忍受孤獨和炎熱以及沒有儘頭的黃沙一樣的煎熬。他保持著姿態,舉在半空中的手臂都有些發麻了。月光下,他的剪影看起來反而顯得有些單薄了。
“我喜歡了你不止十年。”不二終於開口說道。
“嗯,我知道。”手塚挺著上半身,微揚著下巴,一臉虔誠,儘量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著急等待一個答案。
“我也等了你十年。”
“嗯,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