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芙道“都是徒兒沒有教導他,讓他自學自思,由而造成這等局麵,往後徒兒定嚴加管束。”
老翁道“非也非也,此次他有幸得悟調息,俱是他獨自冥思苦想。若你強加管束,反而適得其反。
他雖病弱,師父卻覺得他的悟性比之為師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善加引導,必成大器。”
何月芙愁道“師父,徒兒心裡沒底,此次徒兒就沒了主意。師父在還好,倘若師父不在,徒兒真不知向誰求助。徒兒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師父可能準許?”
老翁笑道“你可是要把他交給為師?”
何月芙不說話,隻是點頭,老翁又道“月芙啊,為師向來覺著你這孩子天資奇佳。雖說讓你照料這樣一個病秧子,也算辛苦,半年快過了,個中的苦頭為師也不能深刻體會。
而且為師覺得你是那種迎難而上的,這雖說是照顧他,卻也是一種修行。放在為師這裡倒也不妨事,正好為師這下半年也不會出去。隻是把他給為師了,你當真舍得麼?”
何月芙羞道“這勞什子徒兒拿著都嫌累,放了下去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不舍得?
隻是我本不為這個,俱是為了莫寒著想。若是今日這種狀況再出現一次,師父又不能及時趕到,徒兒定成了罪人。”
老翁道“好,且問問莫寒的意思再論罷。”
轉眼見藥湯已好,何月芙去取了藥,二人複至莫寒屋內,見他輕微喘著要茶喝。何月芙忙過去放了藥,取杯盞來倒了茶,遞給他喝了。
莫寒才覺舒緩,何月芙又去拿了藥湯來,坐在榻邊喂他。莫寒喝了一口,覺之稍有苦澀,卻也忍下續飲,又對老翁說“又勞煩師父了。”
老翁道“無妨,你且好生休息罷。為師已助你開了氣口,往後你可自行調息,可謂喜事一件。”
莫寒聞罷大興,忙使力坐起身來,閉眼調息,果真覺著體內氣息平緩,卻不知如何使運。回記內譜所載,調運一回,果然元氣輕流,往上往下,往前往後,皆可自如。
莫寒正運在興頭上,隻聽何月芙在旁說道“小祖宗,你且先把藥喝了,運功的事甚麼時候不能做?”
莫寒這才平脈息氣,睜開眼來,衝何月芙憨笑。老翁道“可有體會沒有?”
莫寒喝著藥,回道“有的有的,深有體會呢。”
老翁道“既是如此,你且歇歇。以後再習,必有進益。還有一事,你師姐要把你轉給為師,怕你又出狀況,她應付不來,為師可助你一助。你可願搬到花亭後的清心閣,與為師同住哪?”
莫寒驚望何月芙,隻見她低著頭不語。莫寒又朝老翁問道“師父,我去您那邊,師姐也去麼?”
老翁道“你師姐不去,隻是你去,可好?”
莫寒道“師姐若不去,一個人在這裡也沒趣兒,倒不如咱們三個住在一塊兒。師父您那裡莫不是沒空閒屋子,師姐這裡屋子倒還有。師父不如搬到這裡,三個人相互照應著,豈不好?”
何月芙嗔道“你又混說了,師父向來清高和寡,我把你塞給師父,已然是不敬了。你還要搭上我?且好生聽師父的話,搬過去與他住了便是。”
莫寒急道“我若走了,師姐一個人在這裡使得嗎?往後有甚麼事兒,我們那裡也是不知的。”
何月芙笑道“你可真逗,我巴不得早些失了你離去,自小而來我都是一個人過的。倒是你來了,弄得這裡雞犬不寧的。
你如今走了,一了百了。我又能重回清淨的日子了,你還要拉上我,倒真的沒良心了!”
這一席子話,直把莫寒說得心痛如絞,不免得滴下淚來,口裡隻硬道“原來我這般討師姐的嫌!這半年來還真是麻煩師姐了,日後再也不煩勞師姐了!”
說完抿下最後一勺藥,躺在榻上轉過身去,眼淚卻不止地往外冒,老翁一時也不說話,隻走了出去。何月芙端著藥碗出來,老翁朝她看了一眼,見她平靜無波,隻是兩眼失了點精氣神兒。
何月芙走進廚房,放好藥碗,雙手撐在灶台上。眼裡黯淡無光,也不知是何心情。
就這樣,莫寒在這裡歇了餘下半日。這半日與何月芙無半句話,也沒有自行運氣調息。
直至豎日早晨,收拾了細軟。何月芙帶他至花亭上,便不再送他。莫寒見她止步不前,轉過頭來,朝他說道“師姐就不再送送師弟麼?”
何月芙道“你自己知道路,何需我送?況且左不過二三裡的路,你若想來這裡逛逛,時常便來罷。隻是我向來不去那邊兒,你隻要記住,師父怕吵,你去了那邊可不能似在這裡一樣隨意喧嘩胡鬨,定要尊師重道,這一點你定要牢記。”
莫寒道“我哪有你說得那麼不堪!師姐,我有空再我再也不來了!哼!”
言罷轉頭就走,何月芙望著他的背影。見他頭也不回,不禁笑了出來。
眼淚卻也止不住,隻是又笑又哭的,不成體統,回過身往花亭裡折返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