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向羅躬身一禮,走回去遣剛才跟過來的侍從去通知自己的手下,叫他們前來收殮屍體。
點人的時候,那幾個侍從都滿臉帶著詭異的期待之色。
他們眼睛裡頭閃爍著的光亮得嚇人,無不緊緊盯著向羅的臉,幾乎快化成了實質似的向他激射而來。
他懂。
如是換位思考,他也是這群侍從的其中一員,定然也想遺忘剛才圍觀到的那出世紀愛恨情仇大手筆製作舞台劇。
最好現在能抓緊跑路,若是唐少雨丁點都沒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就更好了……
向羅隨意點了兩個看著快急哭了的侍從出列,忽略其他人的失望目光,走回去察看屍體。
三具屍骸,其中兩具已成焦炭,不僅外貌無可辨認,連從隨身物品來看,都再無半點可供追尋的線索,他們已經失去了所有特征和參考價值。
他上前檢視後仔細查探,最終隻在兩具屍體的脖頸上,摳出了兩條粘在燒焦皮肉上的項鏈。
項鏈被熏烤得漆黑一片,散發著同屍體身上一樣,焦臭的油脂氣息,已無法分辨其上原本的圖案。
然而,向羅卻覺得這形狀分外眼熟。
來到那具被張秋池一刀貫穿心臟的屍體前,他正欲檢查這具屍體是否也帶著相同的項鏈,隻聽唐少雨坐在不遠處的路邊沒頭沒腦的,不知道在同誰講話“為什麼不問我?”
烏雲一直積壓著,層層疊疊堆了許久,此時終於不堪重負,開始漏出零星的雨滴,滴滴答答地砸到地上,將地麵染出點點深色痕跡。
向羅的表現太過淡定。
按照唐少雨的視角來看,向羅當是認為張秋池早就死了的——
畢竟唐少雨當初是這麼同那些團員說的,還舉行了個小葬禮。
而剛才全程下來,他隻站在遠處瞧著。
彆說發表什麼意見,連質問的話都未能冒個隻言片語出來。
不管是從他對張秋池曾經的兄弟情誼來說,還是從唐少雨剛才發現的隱秘愛意去講。
向羅的表現都太過稀鬆平常,仿佛隻是在觀著與自己毫不相乾之人的鬨劇。
向羅誠實道“第一次見他,臣下就認出他是張秋池了。”
“而後他隻是向臣下坦言了身份,並要求保密。”
“至於他……”
向羅頓了下,換了個委婉的表達方式“離開的那些事,是上次同您出征,在趙公爵招待過後,您喝多了同臣下說的。”
“而後臣下找他詢問,證實了此事,以及那些後來情況,所以現在,臣下並不感到驚訝。”
唐少雨察覺到了向羅語氣裡帶著的淡淡怨懟之意。
乍一聽似乎恭敬有禮的話語,卻似冬日寒風,悄悄從衣服縫兒裡鑽進去打旋,恨不得讓人每根骨頭都嘗嘗這徹骨寒意。
最早一批團員隨他一同出行,在單獨或幾人相處,亦或是周圍隻有心腹下人時,並不會用那種明顯疏離感十足的正式稱呼。
唐少雨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並沒有追究這份稱謂與對方態度之間的微妙變化,非要論個子醜寅卯出來。
向羅都能一眼認出張秋池,他曾與張秋池共處多年,卻對麵不識鏡中人似的滑稽。
他並非眼盲,而是心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