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清清楚楚地聽見魚慕飛所說的這三個字,那麼清晰,那麼刺入骨髓。許硯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你走吧,再不走殺你的人就該來了。再不走,神風衛們也該來了。”魚慕飛重複道。她骨子裡那與生俱來的嬌貴和傲氣,使她在如此情形之下,不得不說出這樣的話。
許硯的眼神已經不敢再觸碰到魚慕飛的臉了。他深吸一口氣,任憑淚水打濕眼眶。他想道一聲尊重,但不管如何也說不出口。萬般無奈之下,許硯伸出左手手掌,無力地在空中揮了揮。儘管心中萬般不情願,但,魚慕飛,再見了。
魚慕飛閉上眼睛,內心撕裂般地默數了三十個數字,當她再睜開眼的時候,麵前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啊!”魚慕飛無聲地朝天嘶吼,她捂著口鼻,眼淚再也止不住地磅礴而出。在這漆黑的夜晚,在這無人的街道,魚慕飛瘋了般地奔跑。她沒有目的地,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就如此這般地狂奔在同州府的大街上,也許,直到精疲力儘;也許,直到天荒地老。
此刻,許硯已經看到字條上所說的那一串四連體的大紅燈籠,它是一家客棧的招牌燈,孤零零地在這淒冷的夜裡迎風飄蕩。許硯的雙眼極儘模糊,裡麵全是晶瑩的淚花。他四處張望,很快找到了向東的方位。依照梅有醉的提示,東邊應該是相對比較安全的路線。不過,那張字條到底是善意的提醒還是可怕的陷阱呢?許硯很快做出決斷,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沒人知道自己今晚可以在白舒桐的幫助下,從平威獄中逃離。
路上,許硯都在默念同樣的一段話:你剛才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你**絲一枚,你不能拖著魚慕飛下水。魚慕飛有她自己的生活,而且是焦土大陸上人人豔羨的生活。你不可以耽誤她,你也不可以將她拉進腥風血雨的漩渦。
但是,不管許硯怎麼念,怎麼克製自己的情感,那眼淚卻依然肆無忌憚地在麵龐上流淌。許硯乾脆停下腳步,痛苦地跪倒在地,要哭,現在就哭個夠吧。
就在許硯雙膝碰到街麵的刹那,突然之間,心中有個聲音在狠狠地對許硯說:如果你確定那樣做是對她好的話,那麼就收起你這愚蠢的眼淚吧,隻有懦夫,才會像你這般不堪!
許硯單拳重重砸在街麵上,咬緊牙關,心中道,沒錯,魚慕飛該有她自己的生活,她是那般讓人仰慕的存在;而我許硯,現在已經不能稱為一名**絲了,我他媽現在是個越獄的逃犯,我是個殺人犯。隻要明天天亮,我許硯就會變成同州府的通緝犯,我的頭像會印在通緝令的上方,而我的性命,也會被堂堂正正地明碼標價。
這樣的許硯,又如何能同魚慕飛並肩!
“砰!”又是一拳,重重砸在街麵上。許硯抹掉臉上的淚水,矯情,已經夠了;痛苦,已經夠了;眼淚,也已經夠了!
往後的日子,就該是我孑然一身,仗劍天涯!
一直朝東,許硯急速前行。在前方不遠的地方,許硯看見街麵上坐著一個黑色的身影。他就那樣隨意地坐著,右手彎月神風刀置於腳畔,左手的酒壺,高高揚起。
許硯認識他,於是快步上前。梅有醉淡然笑道:“許硯,你果然跑出來了。”
“對,飯裡的那張紙條,把我引到了這裡。”許硯坦然道。
“你趕緊走吧,今晚我當班。大隊人馬被我調去了彆的地方,你前麵的路,至少在同州府地界內,都暢通無阻。”梅有醉一邊喝酒一邊說道。
“為何要幫我逃跑,你又怎知我是被冤枉的?”許硯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