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起來,當初早早宣布悄悄話的死確實是個錯誤,導致這家夥再冒出來的時候,居然誰都沒有察覺到異常。”
或許是因為麵對安森的緣故,科爾並不打算隱瞞“直至他的勢力再度在外城區壯大,才終於被我們抓到了小尾巴。”
安森卻整個人愣在原地,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腦海中徘徊,忍不住勾起了對那段往事的回憶。
所謂的“悄悄話”當然隻是一個綽號,本人是外城區貧民窟最大的頭頭,靠著作為施法者的一點點能力組建了自己的黑幫,與“膛線”,“老懷表”,“雪茄”,“九頭蛇”等幾人,共同管理著外城區的地下勢力。
當然,另外幾個人已經都死了,安森本人就在現場。
作為唯一的例外,當初所有人都認定這家夥是因為分贓不均加上膽小,勢力也不算很強於是慘遭暗害;等到剩下幾個大黑幫被審判所和當時的風暴團聯合團滅,也沒有關於悄悄話的消息,連同他的幫派早早樹倒猢猻散。
“所以就算他還活著又能怎樣,一個小小的施法者加上黑幫首領而已,又能有多大威脅?”
安森忍不住一挑眉毛“用得著您這位首席審判官這麼上心?”
“如果真的就隻是普通黑幫頭子當然無所謂,一般的施法者哪怕再怎麼厲害,也不至於真的刀槍不入。”科爾冷哼一聲
“所以你就該知道,這家夥並不簡單——換個說法,他和其他黑幫首領不一樣。”
“我打過交道的人渣也不算少,混黑幫的無非走私,綁票,盜竊,榨窮人錢,給有錢人當打手,再怎麼‘高端’也就這樣了。”
“至於‘悄悄話’…我這麼說吧,他在接濟窮人,但不是以正常的方式。”
“你先等等。安森突然來了興趣“你所說的‘正常”…是指什麼?”
“很簡單啊,無非劫富濟貧,或者劫貧濟貧…嗯,其實更常見的是後一種。”科爾笑了笑
“搶富人砸工廠,高價走私然後把掙來的利瀾分些給窮人,算是很正常的手段了;很多黑幫就是用這種套路,讓周圍的窮人誤以為他們是什麼好人,阻撓白廳街的警察執法。”
“而悄悄話沒有做其中任何一種,相反,他在貧民窟組建了所謂的‘互助會’,讓外城區的窮人們之間相互接濟,設立公共集市出售土豆,鹹肉和麵包,價格隻有市價的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
“我親自去過三次,麵包都是切成小塊賣的,土豆是不到巴掌大的小土豆,鹹肉很鹹,並且形狀特彆整齊,賣的都是像木屑似的碎肉渣。”科爾點點頭
“這個集市不準賒賬,但允許以物易物——我親眼看到有個孩子,用撿來的木板換了塊拳頭大的麵包。”
“看來這還是一位熱衷慈善的黑幫頭目啊。”安森挑了挑眉毛
…
“能這麼慷慨大方,他一定很有錢吧?”
“反應果然很快,我當初發現問題的關鍵所在,好像也就比你快那麼一點點。”
科爾一邊掐著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筆畫,一邊得意道“沒錯,最大的問題就是錢從哪來?”
“他一個黑幫頭目,能乾的無非敲詐勒索,倒賣走私,其餘做正經生意沒人給他擔保,開工廠也找不到融資的對象,他拿什麼接濟窮人?”
“彆的也就罷了,土豆,鹹肉,麵包…賣的便宜算他做慈善,但物資又要從哪買?我專門調查過了,克洛維城幾個大的食品商都沒有和他有生意來往。”
“既然是這樣,那就說明他擁有專門的供貨渠道,或者說有人專門給他提供廉價的食品收買人心;那麼這個人又是誰,他哪來這麼大的本事,能源源不斷提供充足的物資接濟外城區的窮人,難道不令人好奇嗎?”
“好奇,但我更好奇這和審判所有什麼關係?”
安森看著突然就莫名興奮起來的科爾,表情十分不解“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件事貌似也應該歸白廳街的警察負責吧?”
“如果我沒記錯,審判所的權限僅僅是處理和異教徒,叛教者相關的事務;悄悄話…除了他本人和大概相當有限的親信狗腿,勉強或許與舊神派相關,這件事怎麼也輪不到求真修會的審判官們插手。”
“沒錯,審判所隻負責這些。”科爾笑容不減
“所以…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在意悄悄話這位我們的老朋友了。”
這件事背後還和舊神派組織有關,那可就太有意思了…安森突然真的有些好奇不少。
其實在離開白鯨港的時候,塔莉婭就有意無意的提到過這方麵的問題…過去因為倫德莊園和盧恩家族的存在,外地的舊神派家族和大型組織輕易是不敢踏足克洛維城的,本地的舊神派群體,完全是在盧恩家族嚴密監視的高壓環境下野蠻生長。
所造成的後果正如安森後來看到的那樣…幾乎找不到什麼像樣的施法者,規模小而且雜亂,更不成組織和體係。
這除了使徒的威懾力以外,也是教廷與盧恩這樣的“使徒家族”之間的默契彼此無視對方的存在,前提是使徒們不能主動惹事,同時確保所在地區的“穩定”。
毫無疑問,盧恩家族的離開必然會造成區域內的“權力真空”,沒有了來自使徒的威脅,外地的牛鬼蛇神肯定會像鬣狗看見腐肉,不顧一切的湧入克洛維城。
願意也不難理解——和王都相比,偌大的克洛維那都像鄉下,誰不想在大城市開創一番事業?
悄悄話,大概就是這群人中最早利用區位優勢搶占先機,在老賽道打出新風格,試圖定義市場規則的出頭鳥。
他們現在還不敢做得太明顯,太過分,隻敢用這種隱蔽的小手段試探教廷在克洛維城的實力;科爾的目標則跟乾脆,準備用一網打儘的方式,震懾這群外來戶們。
…
正當愈發好奇的安森還準備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愣在旁邊的兩位陸軍部辦事員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壯著膽子向首席審判官走來。
“科爾·多利安閣下,還請恕我們無禮,但貌似您乾涉到我們的工作了。”
最先上前的是克勞恩中校,表情溫和的他帶著十分誠懇的語氣,把姿態也刻意放得很低“將被指控有叛國罪名的安森準將和風暴軍團帶回克洛維城,是陸軍部的最高指示。”
“當然,這絕對沒有陸軍部要和求真修會相互為難的意思,我們也很清楚諸位審判官也隻是在照章辦事,但眼下真的是一分鐘都不能耽擱,因此雖然明白您和安森準將的友誼,但……”
“友誼,什麼友誼?”挑了下眉毛的科爾突然打斷道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和這家夥有什麼友誼,要不是因為工作原因,你以為我想扔掉手頭的事情,跑來和你們閒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