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警察看了鎮江北一眼,雖說內心裡看不起他,但礙於他是局長的弟弟,他倆也不能表現出來,該給的麵子還是得給,於是倆人高深莫測地一點頭,其中老王說道:”這事得回局裡說。”
鎮江北立馬無語了,倆家夥跟我裝蛋呢,讓你們來就是平事的,這事沒平了,問你咋樣,你跟我說回局裡說,回局裡說沒問題,問題這小子呢,是跟著回局裡還是不回,不回局裡,那回局裡說有啥意思,還不如不說,我要的結果是治服氣這小子,或者是把他抓回去,不然算哪門子事麼。
被鎮江北稱作王哥的警察一把攬住鎮江北的肩頭,親昵地說道:”兄弟,王哥給你說實話,那人咱惹不起,不光咱惹不起,俺們局長也惹不起,你不知道這小子的來頭有多大,大得嚇死人。”
鎮江北當即站住了,這小子什麼來頭,他哥哥竟然也惹不起,難不成還是蔣總司令身邊的人,問題看著不像啊,這才多大啊,滿打滿算十四五歲唄,但是看倆警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他隻好點點頭,不然還能怎樣呢。
“那我的,那就這樣了?”鎮江北無奈地說道,其實他想說我的損失的,可一想又有些小家子氣,就換了語氣。鎮江北那個鬱悶啊,我不奢求你們把我的錢給我要回來,至少能讓我出口惡氣吧,不然我以後還咋在這片混啦,人家會說,鎮江北也不咋地麼,一個毛蛋孩子都搞不了,乾脆彆叫鎮江北了,叫窩囊北算了。
鎮江北的想法當然跟倆警察不同,倆警察畢竟是聽差的,跟這來頭奇大,背景深不可測的陌生少年毫無瓜葛,他們隻是奉命來幫助鎮江北,可是一旦這事他們平不了,或者說惹了不能惹的人,他倆肯定不會賣命,自己的事跟彆人的事還是有區彆的,局長的話雖然不能不聽,但是一旦威脅到自己的生命,彆說局長的話不能聽,就是市長的話又咋滴,說一千道一萬,自己的命是真的,彆的都是假的。
“兄弟,我實話說,你也彆覺得老哥說得難聽,這麼說吧,我哥倆,還有你,咱哥仨能保住命就算不錯了,明白不?彆的我不多說,你自己琢磨去。”被鎮江北喊作李哥的攀著鎮江北的一邊肩頭說道,那架勢和語氣真是親昵的很,像發小,又像多年未見的老友。
鎮江北在心裡說了句我操,並暗自腹誹,你倆就是沾我哥的光,我哥算是瞎眼了,讓你們兩個來,平時沒少喂你倆,就這樣給我平事的?唉,也是高看你倆了,看樣子得空得跟我哥說說,養一幫什麼手下,簡直就是白搭飯。
一根毛沒敢跟上去,他自忖身份不夠,人家鎮江北是警察局長的親弟弟,自己算啥,充其量隻是個街頭的小混混小騙子,可是他想知道,為啥倆警察輕易地放了那小子,難道倆警察還不搞定這麼一件小事,這警察是吃屎的?吃屎的也就算了,隻要你倆認,問題還穿著這一身狗皮,丟人現眼。
“好了,兄弟,話我也不多說,你知道就行,彆以為你吃虧了,有時候吃點虧就當是你的福氣吧,彆的不多說,記住,哥哥不會坑你就行了,有空哥哥請你喝酒,跟你細聊,好了,我們走了。”姓王的警察拍拍鎮江北的肩膀說道,神色裡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輕鬆。
“好吧,王哥,李哥,慢走,不送。”鎮江北擠出一個笑臉,其實他自己知道這笑臉有多假,有多難看。
等倆警察走了,一根毛湊上去,一臉討好地問道:”老大,咋說?”
鎮江北的鬱悶比一根毛多得多,咋叫出來倆警察不單沒收拾人家,反倒被人家給收拾了,這還不說,還警告他不要招惹那小子,你說氣人不氣人。如今,這一根毛一問,鎮江北不樂意了,他有了打人的衝動,他白了一根毛一眼:“操,沒咋說。”
一根毛一愣,這叫什麼話。
“倆警察搞不定一個毛蛋小子?”一根毛指指倆警察離去的背影不解地問道。
“搞不定。”鎮江北氣哼哼地說到,至此,他知道,自己那二百塊錢等於扔水裡了,而借人家麵館的錢也得還,他鎮江北橫是橫,但是沒耍過賴,充過孬,不然你咋在這混,混江湖也需要名聲,爛大街的名聲是撐不起鎮江北這個名號的,鎮江北不傻,什麼錢該撈,什麼錢不該撈。
“嘿嘿,老大,你也彆生氣,我看那小子是個生瓜蛋子,要麼多叫幾個人,給搶回來。”
一根毛沒見到陌生少年的真正實力,可鎮江北可是實打實的見識過,多叫幾個人,多叫幾個?十個八個隻怕也白搭,街頭打架鬥毆還行,若是跟高手過招,鎮江北可是知道自己手下小混混的底色,搞不過就是搞不過。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鎮江北氣哼哼地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一根毛。
這事鎮江北第一次吃癟,而且吃得無可奈何,鎮江北一邊走一邊生氣,沒料到叫來了警察也搞不定,早知道就不費那個勁了,這叫什麼事,問題是還有倆傷員呢,這還得一筆錢才能打發,不然以後誰還跟你混世。
那邊鎮江北鬱悶的要死,這邊小安已經跟老爸碰頭,然後進了火車站,雖然沒搞到一根毛多少錢,但是螞蚱腿也是肉,一塊兩塊也是錢,更何況令兩個警察吃了癟,想一想都開心。
“這街頭擺攤的真窮。”小安感慨道,他實在想不出一根毛靠這個猜豆粒能搞多點錢,難道就不能乾點彆的。
“中國的底層百姓哪有幾個好過的,這還是江南富庶之地,比這差的更多,所以,這也是咱們要革命的意義。”李誌堅輕聲說道,兩道劍眉下的雙目透射出一股堅定的目光。
“我懂,爸爸,但是爺爺那裡你要說通。”小安說道,眼中浮現出爺爺的影子,離家這麼久,他真的很想爺爺,想奶奶,更想媽媽和弟弟妹妹。
“你爺爺不是一個迂腐的人,他懂,不然也不會同意我去日本留學。”李誌堅說道。
“爺爺也讚同革命?”小安興奮地問道。
你爺爺當初就讚同共和,但是想跟我們一樣,這需要過程,但是他不會反對,這是肯定的,你越是了解了中國底層百姓的艱辛,你就會堅定改變的決心,這麼大的中國為什麼這麼窮,老是被人欺負,深層次的原因就是人民說了不算,少數人決定了多數人的命運,這個必須改變,雖然皇帝沒了,可現實中皇帝更多了,一個軍閥就是一個土皇帝,這個必須消滅,不消滅老百姓就沒好日子過。”
爺倆終於登上了北去的列車,日暮下的大地在冬日夕陽的照耀下散發出一種蕭索的冷硬,列車越往北越顯得荒涼,偶爾一片村子出現在視野裡,又慢慢地遠去,車窗外是裸露的北方褐色的土地和平整的麥田,偶爾有農人在地裡勞作著,一兩隻羊在啃食麥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