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點害怕。
“許姨,這鯉魚為什麼要和螃蟹一起蒸?”
“一箭雙雕啊!”
許姨還很得意,“清蒸魚和螃蟹一鍋蒸,一下子兩道菜,媽的,我真有才!!”
“……”
好吧。
她開心就好。
難怪沈叔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的瘦。
誰來誰減肥。
私下的時候,純良會找我,讓我多發揮大無畏的精神多做幾回飯。
可憐可憐他的小胃。
他不想再被許姨的黑暗料理荼毒了!
……
“梁栩栩,我跟你說話呢。”
純良在我旁邊壓低聲,“你今晚就做飯唄,我想吃你做的飯。”
我看著窗外飛揚的雪花失神。
時間過得多快啊,一眨眼,都十二月初了。
雪下了幾場。
屋內盆裡的玫瑰都已發芽生長。
猶記得三個月前,我還顛顛的上課訓練,現如今,生活早已步入了另一種正軌。
看書。
學習。
抻抻筋。
那個術士似乎消停下來了。
我也在這裡過起了隱士般的生活。
每天看著事主來找沈叔,時不時的湊湊熱鬨,拌拌嘴。
除了想家,其餘的都逐漸習慣。
生活似乎將我卷入了巨大的旋渦中,我無力掙脫什麼,隻得隨波而動,夾縫求生。
“梁栩栩?”
“沒空,我一會兒要去院裡掃雪,完事了還要練習打卦,晚上沈叔還說有事找我。”
我很忙的好麼。
誰像他沈純良天天不學習就尋思看電視吃東西!
“你打卦又不準的……”
我瞪向他,純良忙改口,“不耽誤你把菜放鍋裡扒拉兩下嘛,梁栩栩,這樣,你今晚做飯,回頭我去院裡掃雪,成吧!”
“哎呦,不容易啊。”
我笑著看向他,這小子正經低配版的奸懶饞滑。
傻奸,傻饞,傻懶,傻滑。
日常讓他去乾點啥都有話在那等你。
寧願挨揍都不願意受累!
不過也仗著他是低配般的,要真奸真滑,真招人煩了。
“你看你。”
純良神情認真了幾分,“梁栩栩,咱倆也不能總這樣,怎麼說,也發生了一些事,有點情感,我看你呢,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興許還真能……”
“怎麼?”
我眼睛一亮,“成為沈叔徒弟?”
“你觀出香了麼?”
“……”
我沒動靜了。
死穴!
看書沒問題。
我囫圇吞棗的看,最後都能記住。
香這玩意真觀不明白。
還有六天就要吃完花瓣兒了。
沒看出門道沈叔那邊就白費。
我都愁的慌。
甚至琢磨……要不要找茬兒再揍沈純良一頓來點靈感。
可想歸想!
咱不能那麼乾啊。
“看吧。”
純良歎出口氣,“梁栩栩,不會觀香你打卦就不準,像我,也會看書,很多東西都能背下來,但是我不會觀香,就入不了門,你啊,沒比我強哪去。”
我對著窗戶就開始活動脖頸腕部。
擇日不如撞日!
他要是上趕子找虐,那就練練吧。
“哎,你乾啥啊!”
純良朝旁邊移動了幾步,“梁栩栩,你說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斯文點,你那形象……”
手腕嘎嘎作響,我斜看他,“我什麼形象啊。”
“我誇你漂亮嘛!”
純良求生欲望極強,“一看你就是學跳舞的,氣質啥的特彆到位,就說你梳的這種發型,貼著頭皮盤個包子,很考驗五官的嘛,據我觀察,除了舞蹈演員,長相不突出的都不敢整你這種容易暴露麵部缺點的發型,梁栩栩,你做個安靜斯文的美女多好啊!”
“是麼。”
我平著音兒,腿抬起在窗台上壓了壓,順便抓住了腳碗,朝後腦勺掰了掰,放下時對著空氣又來了兩個大踢,持續的鬆動筋骨!
“哎哎哎,彆介啦!!”
純良閃到門口,掌心衝向我,“行行行,我怕你了,這樣,我求和,隻要你能完成我一個心願,我以後都聽你的,行吧!”
呦嗬~
“什麼心願?”
“就是……”
他吧嗒了兩下嘴,有些神往的看我,“能不能,給我做一次竹蟲。”
“……”
就這?
出息啊!
“很難吧。”
純良解讀出錯誤信息,兀自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我和竹蟲的緣分,就那一勺……”
我差點犯嘔。
想到不該想的了!
“是有點難。”
我看向他,“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咱什麼出身。
廚子!
“真的?”
純良眼裡的紅心一下就彈出來了,“梁栩栩,你真的能為我做一頓?!”
吃貨的腦回路真的是難以揣摩。
還以為是多難完成的心願呢。
“我回頭去鎮裡問問哪有賣的。”
我應著,“要是我真給你做了竹蟲,你就能跟我做好朋友了?”
“我發誓!”
純良豎起三指,“要是你能給我完成心願,從今以後,我唯梁栩栩馬首是瞻,梁栩栩指東,我不會往西,梁栩栩要我抓魚,我絕對不去殺雞!”
我抿著唇笑,“行。”
“但是我有要求!”
純良強調,“必須保證好吃!得像你爸爸做的那麼好吃,不能糊弄我,還有不能讓我爺知道,也不能讓我爺幫忙買,到時候得說是你自己想吃才買的,不然我爺會責怪我!”
小心思吧。
我服了。
“行,你放心吧,我不跟沈叔說。”
“太感謝你啦!”
純良美了。
我看他那樣都無奈。
其實我一直希望能跟純良處成好朋友。
倒不是因為沈叔說的交下純良能忠心耿耿,彆無他念,更多的,是寂寞。
在這住長了,除了小杜鵑會能跟我聊聊天,並沒有其他朋友。
很想念臨海的同學好友,又不能聯係她們,打了電話,她們一定會問我去哪了,怎麼就不回去上學了,撒謊太累人,可要是說實話,對她們講我命格丟了,現在擱山裡保命,以後準備先生了,她們聽完都得勸我趕緊去看精神科。
命運已然讓我們不同了。
沈叔說人生是個大圈,大圈中又有無數小圈。
我們行走在自己的大圈裡,生活在無數的小圈子中。
不同圈了,就沒有共同語言,像學生和學生是一個圈子,如果把一個學生扔到家庭婦女的圈子裡,她會心煩意亂,把一個家庭婦女扔到職場的圈子裡,她會手足無措,把一個職場女性扔到偏遠農村,她會窒息無望。
人和植物一樣。
要在適合的環境中才會茂盛生長。
我還聽不大懂沈叔的一些話,意思是明白的,現時我所經曆的,接觸的,和我的同學們都不一樣了,我雖然也學習,可心態,喜好,都發生了改變。
他們的人生夢想都五彩斑斕。
我卻是要咬牙先活下去。
想著,我看到院外踏著白雪進來了兩個男人。
一個四五十歲,很有氣場,有一臉醒目的大胡子。
另一個男人很年輕,身形高瘦,看著也就十八九或二十歲左右,他跟在大胡子後麵,半垂著臉,看不清表情。
倆人穿過院子,大胡子直接進了正房,年輕的男人則留在院裡的大樹旁邊,伴著飛揚的雪花默默站立。
“今天的事主來了。”
純良湊到窗前看了看,轉而問我,“梁栩栩,你準備什麼時候下山去給我買竹蟲?”
“雪停的。”
我站在窗邊沒動,沒多會兒,就見那年輕男人對著雪花默默地做著各種指訣。
微微蹙眉,他是個先生?
想著大胡子進院時的神態氣質,應該是師父,這個年輕人是他徒弟,所以才會像我一樣,得空就勤加練習上了。
“哎,梁栩栩,他練什麼呢。”
我貼著玻璃仔細看了看,腦中過濾了一圈書中寫過的術法指訣,真沒見過他比劃的這幾個手勢,搖搖頭,“不知道,應該是什麼秘法吧。”
道家有很多術法都是秘傳的,完全靠師父心授,不會在流傳的書中記載。
這也是很多法門失傳的原因。
有些規矩太多了,動不動就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
從而導致傳著傳著就傳丟了。
我有時候看書都跟著鬨心,那幫老家夥,不是,祖先,要不要那麼不開通,捂著捂著非得給捂沒了,搞得書上就剩一句話,傳聞有種術法可如何如何,你倒是跟我說說是啥樣的術法,練習步驟,我練不練是我的事兒,你就剩個‘傳聞’,跟小牛長了翅膀在天上飛似的,能不被後人詬病麼!
“啥秘法?”
“你去問他!”
我沒好氣兒白了眼純良。
這貨的爹是不是叫鋼琴鋼鐵鋼筋,啥都得杠一下子!
我要拜師了行,踏道了,解釋不出那算我學藝不精,目前我這不也觀察中麼。
問我還是氣我?
純良理虧的縮脖,“梁栩栩,都白瞎你這名字了,那麼橫呢。”
我懶得理他,瞄了眼時間,上午九點半,看樣子雪還得下一陣,甭管外頭的那個年輕男人在練習什麼,下雪天都阻止不了人家追求進步,我也彆賣傻呆兒了,趕緊笨鳥揚鞭,緊隨其後吧。
少壯不努力,老大沒地哭啊。
“你乾啥去?”
我腳步一抬,純良就追著問,“雪一會兒就能停了,你彆忘了下山問問竹蟲,要是沒錢我可以給你拿,我有壓歲錢!”
差點沒繃住笑了!
我回頭看他,“不對啊,今天12月2號,星期五,你怎麼沒上學啊。”
“哦,我請假,來事兒了。”
“什麼?!”
我嚇了一跳,著重打量了一下他的肚子,“你來事兒了?”
體校裡有師姐每個月都有幾天特殊情況,俗稱大姨媽,訓練時便會多注意,我明白這些,知道女孩子長大了會來事兒,他一個男的怎麼來!
難不成我一直誤會他了。
其實純良是個女的?
“我身體不舒服……”
純良又看向窗外,一臉的傷春悲秋,“每當下雪的時候,我心情就會很低落,我同桌的女孩子說,她來事兒時就心情不好,我也是一樣的,來事兒了,就不能上學,也聽不進去課。”
我唇角抽了抽,莫名打了個激靈。
對了!
昨天是農曆初一,他變身成關羽,拉著沈叔和我要桃園三結義,今天可能還有點後遺症,腦子不太正常,我不能跟資深精神病一般見識!
“梁栩栩,你……哎!你走那麼快乾啥,彆摔了!”
我走慢了怕被傳染!
推開房門,動靜有些大,正在樹旁練習的男人登時就轉過了臉。
視線一對,他五官倒是很清秀,但眼底防範意味兒很濃,略有殺氣。
許是把我當成了沈叔家的親戚,幾秒後,他表情鬆懈了幾分,微微頷首,“你好。”
我點了下頭,“你好,進屋等著吧,下雪天容易著涼。”
“不用了。”
他笑了笑,“謝謝你。”
我愣了下,他一笑起來居然有酒窩,氣質一下就陽光了,見他拒絕,我也就沒多勸,下雪天難免濕冷,緊了緊衣領,我急匆匆的跑到正房。
進門發現沈叔那屋的房門沒關,大胡子正在和沈叔說話,見有人進來,大胡子扭頭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怔,但沒有停下和沈叔的對話,轉頭他就對著沈叔繼續,“師叔,幾年前,我沒有收到四靈之首,實為遺憾,今天我帶白澤過來,就是想您給斷斷,白澤這個劫怎麼才能斬的乾脆利落。”
師叔?
我進到牌位屋子拿起書。
大胡子稱呼沈叔為師叔?
他們是同一門的?
好奇心一來,我將屋門虛掩,耳朵貼著門板,朝著沈叔那屋使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