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擦乾淨手,丟下花鏟,攥著香囊獻寶似的湊到顧銀韻麵前給她看。
香囊小巧,繡著一柄長劍、一簇蘭草。
顧銀韻隻看一眼知道那肯定是晟夏親手繡的,撇開口味獨特的紋樣不談,香囊的繡工可謂萬分粗糙。
粗糙到放到長街的雜貨小攤上,以一銅板十個的價格出售,都不見得會有人買。
可是,繡工雖糙,繡出的圖案卻很乾淨整潔。沒有毛糙的線頭或者錯線、亂線,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本隻想探聽些婉秋對顧鈺的心意,輔以判斷以後的一些事情是否要專門避開她,卻不成想……
無意間得知了婉秋與晟夏兩人間的戀情。
晟夏那一臉眉宇間凶氣畢露的模樣,說話也是冷冰冰向來不近人情,真是難為婉秋看的上他。
轉念一想,在外人眼裡,季寰何嘗不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存在?
可在她心裡,季寰雖算不上是好人,但整體來說,也不至於淪落到壞得令人發指的那種程度。
冬至那天,她還瞧見了他哭著撒嬌呢。
會哭著撒嬌的人,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顧銀韻不由自主走了神,而凝冬站在她身旁,正揮舞著香囊,小嘴叭叭地圍繞著晟夏說個不停。
香囊,香囊。
季寰也會繡香囊嗎?
顧銀韻耳裡聽的和心裡想的不是同一回事,但大腦卻自作主張,把兩者結合在了一起。
“你說,季寰也會繡香囊嗎?”
她一個不慎說出了心中所想,慌忙偷瞥婉秋的神色,懊惱著該如何糊弄過去。
誰知根本無需糊弄,婉秋聽岔了她的話,以為她在問晟夏,美滋滋地答道:“是呢,奴婢起初也不信晟夏會繡香囊,他塞給奴婢的時候,奴婢還以為是長街上買來的呢。”
顧銀韻暗舒一口氣,與此同時也聽煩了婉秋有關晟夏滔滔不絕的談論。
“季寰回府了嗎?”她問。
“晟夏在翊府,小姐您找他有事?”婉秋答非所問,待看見顧銀韻忍無可忍的麵色,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抱歉,小姐。”她趕緊收起香囊,低頭賠罪。
“太子殿下剛出府沒多久,哪有回來得這麼快的。”她小心揣摩顧銀韻的心思,道,“小姐若是擔心,奴婢這就差人去打探。”
說著,她作勢向外。
“滾回來。”顧銀韻卻佯怒地嗬道,“打探什麼,我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嗎?”
隻是聽說前幾日有謝家人找皇帝哭訴,今日皇帝召季寰進宮,兩件事連在一處,她才著急了些。
謝瑤之死,對外說是突發急症,沒能救回。
葬禮是隆重辦了的,為的是給謝家體麵。
皇帝知事中貓膩,妄論此事也有他摻和的一份在,故而幫著太子府遮掩了,而不是像上次沈家那樣大動肝火。
發喪日,顧銀韻借口晦氣,躲在臨雪軒沒有出麵。
她身後站著翊府,先前因季寰納良娣負氣離京的事也私底下在朝臣間傳開了,她膈應謝瑤,不願出席謝瑤喪事,倒也沒人敢強迫她去。
雖人在臨雪軒,外麵的事情她可沒少打聽。
譬如謝瑤身死的消息傳出後,謝母一夜未眠,在府中數度哭暈過去。
這位可憐的母親是少數幾個為謝瑤的死真正傷心的人,因而,她敏銳地從謝瑤美化過後依然淒慘的屍體中猜測出這場死亡必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