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在磚瓦牆頭,顧銀韻一刻也不敢緩。
三皇子府的侍衛比她預想中反應更快,她才剛飛出不遠,就聽見身後響起追兵簌簌追來的動靜。
瞧這架勢,三皇子應該很快就會得知她逃跑的消息。
到時派出大批的人馬搜尋,就算她輕功再好,恐怕也難以逃脫茫茫人海的圍追堵截。
所以,在三皇子有所動作前,她要跑出越遠越好。
逃離三皇子府並不困難,一連數個飛簷翹角的殿宇,踩著踏著,就瞧見了府外寬敞的街道。
顧銀韻此前沒來過這裡,也不知它在京城中的方位,出得府外,萬分迷茫,隻好憑感覺選了個方向,埋頭逃竄。
追兵窮追不舍,甚至騎了快馬,穿行巷道,妄圖從下邊堵住她。
邊騎馬,還邊放信鴿報信。
等到顧銀韻好不容易甩掉追兵,躲進一處人跡罕至的荒涼宅邸時,京城的大街小巷,已滿是追捕她的人。
一牆之隔,顧銀韻聽的到外邊紛亂的步伐與馬蹄聲。
為了找她,三皇子真是動了大手筆。
短短兩刻鐘的功夫,不止三皇子府中的侍衛,就連守城的禁軍都被驚動,挨家挨戶地要搜她出來。
外麵是去不得了,顧銀韻當即做下決定,要在這荒僻無人的宅邸中躲上一陣子。
說來也奇怪,京城繁華地,竟佇立著這樣一座廢棄的荒宅。
看規模樣式,也富麗堂皇過一段時日,隻不知怎的遭了火患,滿地焦黑的殘木、破碎的磚石,磚石中,長出初夏鮮翠欲滴的新草。
顧銀韻摸著殘牆緩步向內。
越往裡走,心跳越快。
她有一種預感,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
這預感讓她膽怯,讓她心慌意亂,讓她稀裡糊塗地行走著,雙眼被蒙蔽,認不清現實。
儘管如此,她仍然愈走愈感到熟悉。
直到她在一處建築保存還算完好的庭院前停下,僵硬地抬起頭,辨識出門匾上的字——
臨雪軒。
啊……臨雪軒……
顧銀韻哭笑不得。她居然跑回到太子府來了,更為荒謬的是,她居然沒認出來這裡是太子府。
是啊,此地灰蒙蒙一片。
誰能想到,它曾經是殿宇輝煌、朱樓碧瓦的太子府呢?太子監國時,這裡也曾門庭若市;而顧鈺篡位後,人們對它避之不及。
數月光景,物是人非。
顧銀韻想要進院子裡看看,才剛伸手一推,歪斜的大門就瞬間從門軸上脫落,轟然倒地。
踏進院中,滿目荒蕪。
東廂房的小廚房被燒塌了半堵牆,案板灶台光禿禿地裸露在外,蒙著厚厚的一層灰。
西邊廂房門窗破漏,從窗戶往裡一瞧,陽光飛塵,照亮了角落裡臟兮兮的棉褥——那裡是小狐狸的窩,窩還在,小狐狸卻已不見蹤影。
最後,顧銀韻走近她往日的臥房。
從外邊看著,房屋還算完整,豈料推開門後,還沒等她走進去瞧瞧以往用過的桌椅家具、還有季寰強塞進屋中的小東小西——
就聽見“喀嚓”一聲脆響,房梁斷裂,轟隆一聲砸下來。
顧銀韻慌忙退開,撣了撣身前飄逸的粉塵。
粉塵散儘,再往前邊看去,隨著房梁掉落,她昔日住房的屋頂塌了大半,牆壁也布滿裂紋,看上去隨時都會倒坍。
再想進去已經不安全了。
顧銀韻隻得悻然止步,調轉回頭。
看來,這臨雪軒中唯二幸存下來的,就是庭院裡栽種著的兩棵梅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