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來的那天,李劍垚特意去看了看,看熱鬨的心態和惡趣味總是讓人很亢奮。
雖然李劍垚也知道這些家夥們在城裡大概是什麼樣子,在京城的時候,胡同裡、學校裡很多孩子都是那麼的自信,那麼的桀驁不馴。
下了火車的知青們個個大包小裹,但是他們的脖子是硬的,頭是高昂著的,嘴角是咧開的。
他們大多數人都自信自己能在這一片天地中大有作為,像極了上輩子李劍垚畢業後初入京城時的樣子。
也許他們是幸運的,本縣目前的情況較八年甚至十年前有了相當大的改觀,另外其實從經濟發展水平上來看,這邊真不算是偏遠地區。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燕山造就了這裡的地貌,但是工業發展水平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個時候的很多地方還沒啥工業。
上指的當然是奉天、黃龍府、冰城、濱海這些地方,熱河東部雖然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如果沒有天災人禍和橫征暴斂其實生活水平還是不錯的。
就像很多年後,有人說見過有的東北人在吃完飯之後的大炕上拉小提琴,這不是魔幻現實主義,大炕是取暖的,你把它理解為空調就行了。小提琴是生活的一部分,就算沒有小提琴,也會有風琴、口琴、手風琴或者鑼鼓。
小提琴的事情說明了東北曾經闊過,也說明了東北人性格裡向來的樂觀心態。
知青們聚是一團火,散開是不是滿天星李劍垚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自己這邊沒有知青過來,但是卻接過來了幾個被下放改造的人。
萎靡的老頭,迷茫的孩子以及行屍走肉一樣的中年人。
他們的眼睛仿佛在這個時間失去了光一樣,像是被放逐了一樣失去了對生活的渴望。
押送的人轉交之後,穿著破襖的李劍垚和同樣穿著破衣服破帽子的李厚河把人帶上了牛車。
單薄的衣服,說明了這幾個人過去遭到了不太正常的待遇。
“老先生,打哪來呀?”
老頭兒有點混濁的眼睛抬了抬,這還是自從被折磨以來頭一次有小年輕沒稱呼自己老頭兒,乾燥的嘴唇吐出一句。
“奉天。”
“這幾位都是奉天來的?”
“嗯!”
“得,把孩子圍中間,彆凍壞了,到地方安置了再說吧!”
牛車走的慢悠悠,李劍垚沒再去打聽這些人到底因為啥犯了事,在京城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了,甚至還拐走了不少的人。
在李劍垚看來,這都不是什麼大事,他們除了促進科技進步和思想進步也不會乾啥。
每個人,每個行業的人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點點進步就可以了,爭鬥這些事情當然不能成為主流。
當牛車走進進村的大路的時候,幾人已經感受到了這裡的不同,路很寬,很平,修的蠻好的。
旁邊的水渠一絲雜草都沒有,土地是機器翻過的,但是很規整,隻等待著厚厚的雪給地裡蓋上一層白被。
進村之後,除了孩子,其他人的眼睛明顯不夠看了,想象中的農村低矮的房屋這裡不是說沒有,而是太少了。
河溝裡的冰結了厚厚的一層,河堤為什麼那麼的整齊?
鄉親們躲在牆根下曬太陽的也有,但是精神頭好像很足啊?
“回來啦書記?這幾位是什麼人啊,咋穿的這麼單薄?喲,這還個孩子呢,快給安置到暖和地方去,凍壞了可咋整?”
“三土,你們爺倆怎麼穿的跟要飯的似的,又出去裝窮了?”
十大爺臉一拉,
“閉嘴,都沒事乾了是不?!”
這些人毫不在意,書記在他們眼裡那一丟丟的威嚴隻存在於乾活分配以及分糧分紅分肉的時候,平日裡哪有什麼官不官的。
牛車上的人心緒萬千,這個地方看上去也不是那麼困苦啊。
把人安置到牛棚裡,這裡唯一的特點就是真有牛,而且還不少,不但有牛,而且還有好幾頭黑地白花的,單獨在一個棚裡。
住的地方先是分配了兩間屋子給他們,這一排的房子已經建好了好幾年了,北房這一排是住人和堆放精飼料的地方,左右兩排是牛、馬、驢的棚子,窗口是可以活動的,白日裡向上一拉就可以打開,方便喂牲口,晚上拉下去還能保溫。
南邊一排的棚子是存放草料的地方,堆放的整整齊齊的秸稈,大門外的空地下麵還有發酵青儲飼料的大池子以及存放飼料的地窖。
牲口們個個油光水滑,皮毛鮮亮,尤其是拉車的牛,伺候牲口的回來特意拿了個豬毛刷子給牛把身上的浮土給刷了乾淨。
自風吹起,偽裝是村裡各個部門要做的必修課,在李劍垚看來,就差給牲口塗個迷彩了。
“馮老師,王老師,你們幾位安心住著,回頭我讓鄉親們給你們湊湊衣服和鋪蓋,新肯定不是新的,但是遮風禦寒還是能用到的。
後院有柴禾,這冬天燒炕彆吝嗇,足夠用的。
按照政策,你們就得住牛棚,可咱這裡就這條件,委屈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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