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燕那忍不住的哽咽與斷斷續續的話語中,那起案件背後所隱藏的真相如同破碎的鏡子,一片片拚接起來,終於完整地展現在了李舒和林安的麵前。
張燕在那次去酒店參加選修課程培訓期間,機緣巧合下結識了那群警校實習生中的一名男生。
留著利落短發的他,臉龐帥氣,性格大方陽光,或許正是這種特質吸引了張燕。某天晚上,他們在一起喝酒之後,發展出了一段短暫的一夜情。
或許是受到酒精的影響以及尋求刺激的心理作祟,張燕竟然在房間裡要求看那個男生穿著製服的模樣。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那個男生回到房間取來製服並與她發生關係後,興致卻一點沒減少,變得更加興奮和躍躍欲試。
這也就導致,在張燕事後躺在床上休息時,他突然將她捆綁在床上,拋下一句“我去買點吃的和酒,回來再繼續”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此後,那個男生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杳無音訊,也始終沒有回來,自然,也就沒人替張燕解除身上的束縛......
說到此處,張燕情緒徹底崩潰,嚎啕大哭起來:“這真的隻是個玩笑啊!我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舒嗤笑一聲,臉色冷峻至極。她沉聲道:“所以,你就是從一開始的疑惑不解,逐漸演變為憂心忡忡,最後再到憤怒,所以當你被人發現時,你索性聲稱自己遭到了強奸?”
張燕雙手抱著頭,崩潰的搓揉著自己的頭發。不停湧出的悔恨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我當時被發現渾身赤裸裸地綁在床上,我還能怎樣跟我母親說,跟老師和同學們說?這一切都怪他!都怪他......”
張燕的哭聲回蕩在休息處,她的身體因為抽泣而不停顫抖著。
整件事情確實是如張燕所說,是在酒精衝擊下,理智潰散時尋求的刺激感。
是一個玩笑,一場鬨劇、同樣也是一個悲劇!
林安蹙眉、冷聲道:“你知道嗎?那個男生不是不想回來而是他不能回來。當晚你所在的那個酒店附近,發生了一起酒後駕車致一人死亡的重大交通逃逸事故!而當晚死的那個人正是那群警校實習生之一,我相信他也是與你發生關係的那個人!”
聽完林安聲音冷然的敘述,張燕仿佛被雷霆萬鈞之勢重重震撼,那一刻的震驚程度如同遭受到雷擊,全身心瞬間被不可置信與深深的痛苦牢牢定格。
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又驟然放大,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與困惑,緊鎖的眉頭之下,那股源自內心深處的震動如同漣漪般一圈圈擴散開來。
林安的話語宛如一把精密的鑰匙,精準地插進了她內心深處的閘門。隨著那把鑰匙的緩緩轉動,那些長期以來都被刻意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情感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洶湧而出,再也無法抑製。
瞬間,張燕的情感決堤,她放聲大哭,悔恨、自責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那起事件的發生經過,其實,遠比林安敘述的還要錯綜複雜且殘酷又現實......
張燕被人發現後,向警方謊稱自己遭到強奸,那幾個涉事警校實習生也在第一時間被警方列為了案件的重大嫌疑人。
儘管他們在麵對警方的審訊時堅稱自己的無辜,但法律程序並不會因為他們的辯解就避開調查。
不過由於案件的證據鏈並不完整,最終的結果是——儘管那幾個年輕人背上了嫌疑人的標簽,但他們並未被逮捕或定罪。
然而,這場突如其來的噩夢並沒有就此結束,相反,它像一場暴風雨般徹底席卷了他們的生活。
張燕的母親張婉寧女士,一位在全國,甚至是在全球都極具影響力,以及背景深厚的人物,麵對女兒遭受如此嚴重的侵犯,她自然勃然大怒。
在案件宣布結案後,她利用自己的關係網絡,對那幾個涉事警校實習生展開了法律訴訟。
儘管這場官司最終以失敗告終,但在社會上卻引發了一場巨大的輿論風暴。將那幾個年輕人推向了風口浪尖,他們的生活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光明的前途變得一片黯淡。
那幾個年輕人原本有著大好前程,他們通過十多年的刻苦學習,終於考上了心儀的警校,又在警校中接受了四年的專業訓練,眼看著就要在警察這個光榮的職業中大展拳腳。
然而,就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讓他們的人生陷入了穀底。
張婉寧的操作下,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找到一份體麵的工作,有的人去了不需要背景調查的建築工地上班,通過體力勞動來掙取微薄的薪水。
有的人卻因此身患抑鬱症,其中三個,家庭本就貧寒的實習生,在他們家人在極度的失望,因病去世後,再加上周圍鄰居都對他們表示唾棄之後,更是選擇了攜手自殺......
至於剩下的幾人,他們至今還在服用精神方麵的藥物。
當然,張婉寧女士,這位曾經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病毒疫苗研究事業、立誌要造福全人類的偉大微生物學家,竟然也因為她女兒這個荒誕的謊言,而賠上了她窮極一生所追求的目標,甚至還賠上了她自己的聲譽以及整個家族的名譽!
這難道還不算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嗎......
......
在曆經將近三十個小時漫長時間之後,這場荒唐可笑的案件總算是塵埃落定。
此時此刻,快反小組成員們全都齊聚在傳染性病毒研究所的隔離間門外,每個人都是一副雙眼布滿血絲、神情疲憊不堪的模樣。
造成他們如此狀態的原因不僅有連續高強度工作帶來的身體疲勞,更有對許傾處境的深深憂慮。
然而,沒有一個人想要錯過對於許傾來說無比關鍵的最後一晚。隻要能夠順利挺過今晚,許傾便能夠成功戰勝鼠疫病毒,從此重獲新生,可若是挺不過去……
夏嵐實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快步走到主治醫師麵前,強忍著淚水,聲音哽咽著詢問:“我能不能進去陪陪他?”
主治醫師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幕,略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不過請注意不要將傷風傳染給他。”
夏嵐連連點頭,迅速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口罩戴上,吸了口氣,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一旁的李舒見狀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拉住正準備勸說仍在感冒中的夏嵐先去休息片刻的林安,朝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進入隔離病房後,夏嵐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生怕發出一絲聲響打擾病床上的人。
她來到了許傾身旁,靜靜地坐下,然後緊緊握住了他那因為藥物作用而陷入沉睡的手。
此時此刻,房間內一片寧靜,醫生和護士們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地方,同時關閉了明亮的燈光,將空間留給了快反小組的成員們。
在這漫長的沉默中,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悄然無聲地流逝著。
沒人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男性聲音:“我現在算是咱們組的‘吉祥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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