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趙元此言,令柳尋衣一愣,一抹不祥的預感自其內心深處悄然攀升。
“侯爺,這是……什麼意思?”
“尋衣,本侯看著你長大,深知你有勇有謀,忠肝義膽,假以時日定能成為國之棟梁。”趙元似乎不敢直視柳尋衣的眼睛,目光飄忽,神色遲疑,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本侯希望你能心懷天下,誌在四方,而不應被兒女私情羈絆……”
“侯爺!”
柳尋衣知道趙元在故意兜圈子,若換成其他事,他一定審時度勢,斷不會咄咄逼問。但今天不一樣,事關趙馨,柳尋衣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必須打破砂鍋問到底,誓要將前因後果問清楚。
“尋衣,其實這件事……本侯並未打算瞞你。”在柳尋衣近乎渴求的目光下,趙元躊躇再三,終於吞吞吐吐地開口道,“今夜將你單獨找來,也有意將真相告訴你……”
“真相?”柳尋衣心頭一緊,忐忑之意愈發強烈,“什麼真相?”
“有關趙馨的事……”
“馨兒怎麼了?難道她出事了?”
“不!她沒事,她……一切安好。”見柳尋衣如此期盼得到趙馨的消息,趙元的心裡愈發不是滋味,“隻不過,她現在不再是‘馨德郡主’,而是‘馨德公主’。”
“公主?”柳尋衣一愣,儼然沒聽懂趙元的弦外之音,遲疑道,“什麼意思?‘郡主’為何突然變成‘公主’?”
“皇上已將其收為義女。”趙元望著若有所思的柳尋衣,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知她冊封公主……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柳尋衣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喜是憂,“馨兒變成公主,意味著我與她的地位相差越來越懸殊,我與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麵對柳尋衣的喃喃自語,趙元並未接話,而是目光複雜地默默注視著他,似乎在等他自己從“情海”中脫離出來。
“馨德……公主……”
柳尋衣眉頭緊鎖,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趙馨的一顰一笑,忽覺心痛如絞,酸楚無比。
“尋衣,你年紀尚淺,前程無限,千萬不要被情所困,自斷後路。”趙元勸道,“有道是‘大丈夫何患無妻’。日後,待你功成名就,封王拜相之時,天下女子任你挑選,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眼下又何必執著於趙馨一人……”
“為什麼?”
然而,麵對趙元苦口婆心的勸慰,柳尋衣卻根本聽不進去。
此時,他心亂如麻,思緒萬千,突然精神一震,眼中迸射出一道駭人的精光,死死盯著滿臉無奈的趙元,追問道“平白無故,為何馨兒會被皇上認作義女?”
見柳尋衣執迷不悟,對自己的良苦用心不為所動,趙元索性將心一橫,神色漸漸變的凝重,坦言道“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你遲早要知道真相,本侯也不再囉嗦。我告訴你,因為她隻有晉升公主,才有資格與蒙古和親,做蒙古國的王妃!”
“什麼?”
趙元此言猶如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柳尋衣的心上,登時令其心中一沉,仿佛瞬間墜入冰窟窿,緊接著又掉落火海,經受寒冰烈火的反複煎熬,骨骼血脈凍結成霜,五臟六腑焚燒殆儘。一時間,呼吸堵塞,心跳停滯,整個人如遭雷霆一擊般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尋衣,蒙古人突然北撤,你以為真是西府的功勞?”趙元解釋道,“若非他們用‘和親’之名,搭上數千萬兩真金白銀的陪嫁,蒙古人豈能輕易北撤?蒙古的西征大軍長途奔襲數千裡,錢糧損耗甚巨,眼下正值缺兵少糧的危機時刻。西府以‘和親’為由,饋贈他們大量錢糧,名曰‘陪嫁’,其實是資助蒙古西征大軍的軍餉。此事,既能滿足蒙古人的貪欲,又能保住朝廷的顏麵,不會被天下人戳我們的脊梁骨。”
言至於此,趙元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憤憤之色,道“分明是西府怯戰,不惜傾儘國庫討好蒙古人。可他們卻在朝堂上恬不知恥的誇誇其談,自詡什麼‘頂風冒雪’、‘不避刀斧’、‘殫精竭慮’、‘費儘唇舌’才能談判成功,凱旋而歸。簡直厚顏無恥,卑鄙下流!無奈大宋國力衰微,一旦開戰我們勝算渺茫,因此皇上明知‘和親’是下策,卻也不得不含羞忍辱,委曲求全。反而要對西府那群貪生怕死的奸佞小人加官進爵,文武百官更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對他們大讚溢美之詞。如今,西府救國有功,洋洋得意,實則他們隻是動動嘴皮子,真正籌集金銀的差事,最後還是落在我們東府頭上。丞相為此大動肝火,不得不整日服藥才能苦苦支撐。”
“與蒙古和親……做蒙古國的王妃……”
此刻,柳尋衣根本無心傾聽趙元的“義憤填膺”,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趙馨被逼無奈,任人擺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淒楚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