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6號的門口發生了槍響可以說是捅了馬蜂窩,大小特務都衝了出來。
眾人推開劉鬆風的辦公室門後,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屋內,血腥味彌漫,仿佛一層陰霾籠罩著整個空間。地上躺著一個人,生死未卜。而劉鬆風,正翹著腿,悠然地抽著煙,臉上血跡斑斑,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殺氣。
那些小特務們,本能地緊閉雙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也沒有一個人敢貿然踏入房間。倒是有幾個懂事的,已經轉身跑去報信,隻等著能主事的人前來。
總務科的副科長謝文達,這位萬年老二,實際上是紅黨的深潛特工“深海”,聽到動靜後也匆匆趕了過來。他心裡清楚,這可是個在上司麵前表現的絕佳機會,絕不能錯過。
隻見他從擁擠的特務人群中奮力擠了進來,一進屋,便滿臉關切地問道:“科長,您有沒有受傷啊?這守衛是怎麼搞的,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要是您有個閃失,那可就是天大的罪過了。”
說著,謝文達就像個忠誠且勤勞的家仆,圍著劉鬆風噓寒問暖,還仔細地四處翻看著,生怕劉鬆風身上有什麼不易察覺的隱蔽傷口。
“這屋子裡的味道可真夠大的,你們不嫌熏得慌嗎?來人,把地上的收拾一下。”謝文達也不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對著底下的小特務們就是一頓斥責。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猛地闖了進來,麵色陰沉,如同一團烏雲,直接阻止了正要抬屍體的特務。
來人正是萬裡浪,他仔細檢查了一番後,目光緊緊盯著劉鬆風,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萬裡浪記憶力非凡,一眼就認出了地上躺著的是外圍的情報人員,是個擅長照相、衝洗照片的家夥。
自始至終,劉鬆風都保持著那副慵懶的姿態,緩緩吐出一口煙圈,冷冷地說道:“你是在質問我嗎,萬隊長?這裡可不是你的審訊室,這兒是東南貿易公司,是我的地盤。”劉鬆風一改往日和善的麵容,滿臉寒霜,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悅。
萬裡浪頓時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劉鬆風的反應會如此強烈。要知道,這個76號的財神爺向來低調,對上對下都是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今天這是怎麼了,吃了火藥嗎?
萬裡浪趕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態度,換了種語氣說道:“早上守門的說有人找我,我在辦公室等了半天,結果守衛說人被你喊到了這裡。他可是我的人,為什麼突然死在這兒了,劉科長,你得給我個解釋啊,不然我都沒法向手底下的弟兄們交待。”
劉鬆風慢悠悠地站起身來,不屑地笑了笑,說:“要什麼交待?一個小赤佬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交代的。”
萬裡浪眼中寒芒一閃,他實在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他手底下的特務們也都暗暗皺眉,心中憤憤不平,隻是礙於形勢,誰也不敢輕易開口。
謝文達尷尬地站在兩人中間,仿佛兩麵受敵的夾心餅乾,正麵承受著兩股如狂風暴雨般的壓力。他臉上擠出一絲訕笑,趕忙兩邊勸慰起來。
然而,這一切終究是徒勞無功,雙方劍拔弩張的態勢愈發洶湧,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觸即發。
“要是劉科長您給不出個說法,那可就隻能勞煩您移步審訊室一趟了。”萬裡浪終於撕下了偽裝,露出了暗藏的獠牙,在他心底,始終篤定這個外圍情報人員手握至關重要的證據,不然他不會一大早過來找自己,而且極有可能與劉鬆風脫不了乾係。
“你大可一試。”劉鬆風怒極反笑,毫不示弱地迎上萬裡浪的目光,空氣中仿佛都有火花在劈裡啪啦地閃爍。
“喲嗬,這兒可真夠熱鬨的,是誰要刁難我劉老弟啊?”伴隨著甕聲甕氣的嗓音,吳四寶那高大壯碩的身形從門外硬生生擠了進來,他這一開口,立場便昭然若揭。
萬裡浪本就打心眼裡看不起吳四寶這種出身幫會的莽漢,此刻索性直接無視了他,雙眼如餓狼般死死鎖住劉鬆風,似是要將他心底的秘密看穿。
吳四寶隨手拽過一個特務,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臉上浮現出一抹詫異:“就這點芝麻綠豆大的事兒?”
說罷,他躥到萬裡浪跟前,質問道:“就為這點破事兒,你就要把我劉老弟往審訊室裡拽?我看你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李主任沒死,可還在那兒坐著呢,他都沒吭聲,你在這兒充什麼大頭蒜。”
吳四寶這毫不留情的一番話,噎得萬裡浪陣腳大亂,頗為狼狽。為了不讓事態進一步失控,他強壓心頭怒火,耐著性子辯解道:“這個人說不定掌握著關鍵證據,我懷疑劉科長想要殺人滅口,他肯定有……”
可他話還沒說完,一連串清脆的槍聲驟然打破了平靜。
吳四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拔出手槍,對著地上的屍體“砰砰砰”連開三槍,刺鼻的硫磺味瞬間彌漫開來,夾雜著吳四寶那肆意張狂的大笑:“老子也殺人了,怎麼著,是不是也得把我拖進審訊室?”
這突如其來的槍響,驚得一眾特務差點跳了起來。回過神來的萬裡浪氣得渾身顫抖,滿心無奈與憤懣,活脫脫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憋屈模樣,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你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你什麼都不懂!”
“老子不懂你們那些彎彎繞繞,可老子心裡門兒清,你們現在吃香的、喝辣的,哪一樣不是劉老弟拿命換來的?哼,怎麼著,這才剛填飽肚子,就翻臉不認人,想給人使絆子了?”吳四寶這話說得雖然糙,可理兒卻實實在在地擺在那兒,讓在場的不少特務聽了,看向萬裡浪的眼神裡都多了幾分不屑。
若不是當下這情形實在不合適,劉鬆風真想衝吳四寶高高豎起大拇指。不得不說,吳四寶這一登場,就像是給劉鬆風今天這場“大戲”上足了潤滑油,讓一切推進得愈發順暢自如。
打從一開始,劉鬆風就沒打算放過小程,對於殺人之後可能引發的狀況,他心裡早有預判。畢竟,自己偽裝了太久的和善形象,眼下也該到了適當調整的時候,而後續的應對之策,也已然成竹在胸。
就在這時,萬裡浪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麼關鍵破綻,臉上瞬間浮現出一抹驚喜之色,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劉科長,聽聞你有暈血的毛病,以往碰到血腥場麵就暈得人事不省,可這回怎麼不但敢下手殺人,還麵不改色呢?難不成,你之前的暈血都是裝出來的?”
在場有幾個特務是從特高科那邊調過來的,也曾聽聞劉鬆風當初被日本方麵甄彆時暈血的事兒,此刻被萬裡浪這麼一提,都紛紛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劉鬆風。
謝文達這時也在心裡咯噔了一下,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說實話,劉鬆風是個好上司,給了他充分的自主權利,這才讓他在76號混得如魚得水,更加有利於潛伏。如果換一個上司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謝文達很想幫劉鬆風一把,可又不知道怎麼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