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轉瞬即逝,暖陽融入雲間,風飄飄,塵光似金,雲也輕柔。
一男子坐於窗邊,手邊正拿著些碎穀撒在窗台上,幾隻胖胖的肥啾落在上麵,正興高采烈地啄著上麵的穀粒。
他看了一會,把剩下的穀粒全撒了上去,就伸出手指挨個摸了摸腦袋,小鳥們許是對他非常熟悉,任由他摸。
“吃吧,可能要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自助餐了。”男子那麼說著,便笑著起身。
他走了出門,陽光落於他身上,將手中的那朵蓮花照得通體雪白,這朵同心蓮沐浴在陽光下,有些暢快地鬆鬆花瓣,快意地享受著這片刻。
一道不知道從哪飛來的音符,帶著它獨有的冰藍靈力,男子許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取出一個連音符,冰藍靈力輕柔地落於上麵,符上微微晃動的紋路仿佛在述說著什麼。
“師祖這是有什麼事要找我。“男子將那符收了起來,便喚出一把劍,劍柄處刻著燃行二字,劍身帶著它那無法磨滅的烈色靈火。
他踩於劍上,禦劍而起,隻見那光閃一過,獨留一地金色陽光。
殿內,白發男子坐在窗邊,他身上披著淡藍披風,微微晃動間,披風上的飛鳥似要飛出去那般。
他低著頭,銀白睫毛在陽光的照耀下,正似白雪融光,微動下,輕輕一個抬眸,湛藍色的眸光裡倒映著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的影子。
“你來了。”蘇嶺月示意來人坐下,他手裡正拿著一杯茶,茶麵正飄著幾塊細小的花瓣,“這是用素心蓮泡的花茶。”
“是從宋師伯那裡要來的嗎?”來人笑著自然落座於蘇嶺月對麵,他舉起茶杯輕嗅了一下,來自素心蓮獨有的清香就那麼溢入男子微張的口中,“我記得師父也喜歡喝這種。”
“比起茶,他更喜歡喝酒,這是他為數不多喜歡喝的茶。”說著,男子又補充了那麼一句,他舉起茶杯,抿了一口,後又淡笑放下。
“……目前還沒有動靜。”蘇嶺月看了男子一眼,“你是打算要離開了嗎?”
“嗯,我朋友們都已經離開了,我已經是待得最久的了。”男子保持他一貫的溫柔笑意,他容貌清秀,氣質似青竹般挺拔不屈,頭戴玉冠,穿著墨青高領袍,外穿白玉色長衣,耳邊戴著一枚菱形黑石耳墜,在陽光下隨著他的說話間微微晃動,似一滴永遠不會滴落的墨珠。
“要去告訴他一聲嗎?”
“師祖,不要說得師父好像入土了一樣。”男子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德行,蘇嶺月三年來也算是看破了,難怪和秦蘭時是師徒。
“嗯,要去告彆。”男子見蘇嶺月被他無語到了,便笑著說點正經話。
“去吧。”蘇嶺月說完這話,就見人舉起茶杯將茶喝完,像喝酒似的,一口乾,平日裡也不見人那麼急,到底是在急著去告彆,還是急著去和人說話。
三年,少年的個子也長高了不少,臉也沒有之前那般稚嫩,以前的沉穩或許像個小大人似的,現在的沉穩,還真像一口深不見底的深井。
不過,儘管他表現得那麼沉穩,在得知可以去找那人的時候,就像個毛頭小子了。
是的,避免意外因素的乾擾,蘇嶺月讓其他人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在秦蘭時閉關的周圍晃悠,給人一個安靜的氛圍,否則會容易讓人分心,修煉閉關這一事不容出岔子。
起初,蘇嶺月以為唐山玉會偷偷摸摸過去,所以他也就留下神識一直盯著秦蘭時閉關修煉的周圍。
但是他發現,唐山玉一次都沒有去,甚至就連前往的路上,他也極少出現,往往,會站在路口看一眼,就轉身離去,一步也不曾踏進這裡。
不是說喜歡秦蘭時嗎?難不成唐山玉移情彆戀很快?
要知道,一般人在開始談情說愛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去見對麵,更不要說剛剛好上就分開。
蘇嶺月特地關注了一下唐山玉,發現他在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修煉,和好友切磋,偶爾和好友一起出門遊玩,回來後便自己一個人休息一會,喂喂窗邊的小鳥。
許是蘇嶺月的關注過於明顯,甚至話語裡頭都是對唐山玉的試探,估計在擔心自己徒弟傷心吧,於是某一次,唐山玉開門見山地說了
“師祖這是在擔心什麼?”
蘇嶺月被一個小輩發現也不惱,見人如此坦蕩也就直說了,“你不想他嗎?”
他活了太久,已見過太多的例子了,愛,雖然有時候會讓人甜蜜,但是也會讓人痛苦,思念,便是其中的痛苦之一。
“想。”唐山玉點點頭。
“那你為何一次要求都沒有提起過。”雖然說是不給人過去,但是如果真的想得緊,他也不是不可以通情達理讓唐山玉進去和秦蘭時說幾句來緩解一下思念。
凡人尚有父母思念遊子,日夜喚兒名,也有夫離家遠征,其妻以淚洗麵,更有以書信寄情,知己好友互托情懷。
在修仙者看來短暫的三年,十年,五十年,是凡人那無數日夜間無法放下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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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唐山玉,思維還未達到那種境界,因為他還未經曆過對於修仙者真正的如曇花一現的十年,百年,他年數尚小,目前應該處於凡人對於時間的理解。
蘇嶺月早就做好了唐山玉過來請求進去找秦蘭時緩解一下思念的行為。
可是,他一次也沒有。
“……不是您說不能去嗎?”唐山玉停頓了一下,然後把問題拋給了蘇嶺月。
“那為何無所求?”蘇嶺月對於這個問題簡單掀過,換了另一種問法。
“……”少年一開始是沉默的,修仙界裡那長夜裡不滅的明燈在上方晃動著,隨後,蘇嶺月看到少年在昏黃的燈光間淡淡地笑了。
“我怕隻要有一次,我就忍不住了。”
此刻,唐山玉的笑容無疑是溫和的,明月與暖燈,夜間涼風和晃動的燭火,影子,被光拉得長長的。
情這一字,果真是淪陷者才能品味其中滋味。
蘇嶺月那麼想著,歎了口氣,便讓唐山玉離開了。
而現在,唐山玉去找他的時候,沒有猶豫,也沒有拒絕,因為他即將要離開這裡,離開他待了十年的宗門,他會去很遠的地方,會遊曆在天地間,飛鳥即將要飛翔去遠行。
因為……如果這次不去,後邊,或許就很難再去了。
唐山玉不知道秦蘭時會什麼時候出來,他答應過人會走在前方就一定會走在前方,不管最後有沒有人追上來。
他來到了秦蘭時閉關修煉的洞口附近,因為秦蘭時是木靈根,所以洞口附近的靈花靈草長得很好,花很燦爛,草也青翠。
他一步兩步,往前走去,但是在一段距離前,他就停了下來。
唐山玉看著洞口,微微緩一下自己的氣息,儘量讓其聽起來平穩。
他略微彎腰,對洞口行了一個標準的敬師禮。
“……三年已過,弟子也該出去曆練了。”
“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到,但是我覺得應該來同你告彆。”
秦蘭時那邊的心魔還在笑著說些紮心窩的話,他一時之間辨認不出來哪個是心魔說的還是唐山玉說的。
“……”一陣沉默後,唐山玉微微直起腰,他看著被藤蔓所堵著的洞口,藤蔓上還開著不知名的小白花。
“此次前去,難定歸期,劍法弟子已熟練,日夜都有練習,從未鬆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