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黃哀眠在笑。
雖然他之前也會笑,可誰都能察覺到,那是擠出來的假笑。現在不同,黃哀眠沉醉於這場血腥風暴中露出了最真心的喜悅,他在告示世人——這是他的畢生追求。
陳簡眼睜睜看著洞穴鋪滿耀眼的紅斑,碎裂的軀體張牙舞爪地在空中離散。
這是……什麼?他發不出聲。
他知道這是什麼——那都是人的鮮血、人的骨肉。煉獄永遠僅存的理性還在不斷提醒自己:無論如何,白夭都能複活,即便她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也是如此。
可是——
陳簡衝了上去,如同侏儒一般的身材在黃哀眠麵前是那麼弱小而可笑。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黃哀眠,手中舉著從野豬嘴裡割下的利齒,狂暴地刺向黃哀眠的眼睛。
絕不直接將他的心臟刺穿,陳簡要讓他體會到淩遲般的痛苦,像白夭所經曆的那樣,他的身體會一片一片地分崩離析,痛苦會疊加地籠罩在魂魄之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他想這樣質問黃哀眠。
同為生活在文明社會的人,他到底經曆了怎樣的事才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來得好快啊,羅斯。”黃哀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跳到一旁。
陳簡空有一身武功基礎,可他無法掌控這個詭異的身體,他擁有正常的感知能力,可有些身體部位其實還沒長出來,精神與實體的差異導致動作格外笨拙。猛然的突襲撲了空,他噩重重地倒在地上,腦袋劃出了一道刺眼的血跡。
黃哀眠從腰間抽出小刀,用詢問的語氣說道:“我們應該,坐下好好聊聊?”
“為什麼……”陳簡惱怒,但知道自己沒法正麵取勝,必須先讓他放鬆警惕,伺機而動。他隻能和黃哀眠談話,“你果然是穿越者……”
黃哀眠沒有設防,坐在白夭破碎的屍體便,平靜地閉上雙眼,回味剛才發生的種種。
“是啊,你也是,穿越過來的。我很意外,前些日子,與你見麵後,就覺得,你的話語裡,帶著一些,不像這個時代的詞語。”他說話依舊那麼飄渺分離,仿佛是卡帶的播放器。
陳簡聽得煩躁,心中怒罵他為什麼不能一口氣說完。
“你是怎麼穿越過來的?”陳簡暫時將恩怨壓下。
遇見穿越者是不可多得的幾乎,一定要獲取更多情報。
黃哀眠聽到這個問題,緩慢睜開眼:“你不知道,我們是怎麼來的?”
“我們?”
“哈……你失憶了。”
陳簡內心在搐動。
如果說他有什麼弱點,失憶便是其中之一。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始終覺得大腦有一部分僅存混沌,無論是前世的記憶還是現世的記憶都沒法記起。早在很久以前,溫卿筠就帶給他違和不安的感覺,他意識到她知道更多事,而他本人卻記不清楚。
這種感覺隨著溫卿筠離去稍微減弱了許多,可記憶中的那部分空白依舊無法填補,他的過去籠罩進迷霧,曆史成為他人口中的傳聞,陳簡隻能通過打聽“自己”的事來知道自己曾經做了什麼,可恭蓮隊的身份又讓他往昔的行蹤鬼魅不定。
“你怎麼知道……你還記得什麼?!”陳簡呼吸急促,緊緊盯著麵無表情的黃哀眠。
黃哀眠會說出實話嗎?如果他有心欺騙,陳簡也沒法分辨真假。
“是一場爆炸。”黃哀眠充滿感慨。
那是他西朝之行的開端。
在重重烈火中,他得到了靈魂的重生,降臨在這個仿佛是專門為他打造的世界——煉獄。